他掌心流转出温热的灵力,轻轻抚过她湿漉漉的发丝,水汽顿时蒸腾而起。
夜儿的头发最忌水湿之气。
洗发后若不及时烘干,会损耗身体木灵流。
江月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第一,灵力积攒不易,你还小,别为我损耗。”
第一抬头,笑得乖巧:“白仙尊出门前特地交代,要我给师姐干发。”
他指尖的灵力未停,反而更暖了几分:“我是火灵根,用一点不打紧,反而觉得凉快些。”
江月夜眯起眼,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南星子灌了一大口茶,插嘴道:“师姐,你别心疼他的灵力!让他用!”
她抹了抹嘴,信誓旦旦:“过段时间,我的干发器就做出来了!”
江月夜挑眉:“真的假的?你上次说的洗发躺椅连图纸都没有。”
“这次是真的!千真万确!”南星子拍胸脯保证,“干发器的图我都画好了,明天就给你看!”
第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干发器?洗发躺椅?”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闻所未闻。
江月夜看着第一茫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星子之前沉迷发明生活类法器,说是要改善七城百姓的生活质量。”
南星子得意地补充:“没错!等我的全自动洗发按摩椅问世,师姐就不用自己洗头了!”
……
第一沉默片刻,继续低头给江月夜烘干头发,只是指尖的灵力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全自动洗发按摩椅?听着就不正经。
他稚嫩的脸庞浮现出困惑,但很快被翻涌的怒意取代。
给师姐烘干头发这般亲密的事,这家伙也要来横插一脚?
他指尖在袖中掐出青白,面上却低垂眼睫掩去锋芒。
“师姐...”再抬头时已换了副神情,湿润的眼眶泛着薄红,墨黑的长眉下眸光颤动,“是嫌弃我做不好吗?”
江月夜被他这模样击中心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我永远都不会嫌弃第一。”
她指天发誓的认真模样,让小孩哥宽袖下的手悄悄松开。
南星子还在廊下不知死活地调侃:“小师弟这么爱哭,以后怎么讨媳妇。”
话未说完,天际突然滚过闷雷。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南星子怪叫着冲向晾衣架。
江月夜用绢帕拭去第一眼尾湿意,疲惫地揉揉额角:
“那你来帮我干发吧。若我睡着了不必唤我。”
两人上二楼,烛火在雨夜里晕开暖光,将藤椅上假寐的人影镀上金边。
第一跪坐在蒲团上,捧着如瀑青丝的手势珍重得像在供奉神器。
砰——
院外传来重物倒地声,紧接着是星子的哀嚎:“哎呦痛死老子了!”
又嘀咕,“怎么收完衣服雨就小了?”
“师兄还是回屋歇着吧。”第一头也不抬地应道,指尖灵流如春风拂过缠绕的发结。
那些被南星子聒噪打断的温柔,此刻终于能细细编织。
水汽蒸腾间,水露愈创木特有的冷香渐渐浮现,与他身上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现在他和师姐可是同类。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小小的夜儿顶着一头冰碴跑进清心居,被他用绒毯裹成粽子,也是这样蜷在炉边烘头发。
只要夜儿在他身边时,就连雨声也成了安眠曲。
雨声渐歇,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暖色的光晕。
江月夜半躺在藤椅上,长发垂落,如墨色流水铺散开来。
她闭着眼,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
第一搬过凳子,坐在她身后,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温热的灵力缓缓流淌,将水汽一点点蒸散。
夜儿的发尾……总是要向内卷一下才好看。
他垂眸,指腹轻轻捻过发梢,不着痕迹地让它们弯起柔和的弧度。
这是她的小习惯,连她自己都未必记得,可他却从未忘过。
墙上的影子忽然拉长——
少年的身形无声舒展,化作一袭青衣的玉晚仙尊。
宽袖垂落,墨发如瀑,烛光映着他清冷俊美的侧脸,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温柔。
第一太小,抱不起师姐。
化形虽然损耗灵力,但为了抱起夜儿,值得!
他俯身,手臂穿过江月夜的膝弯与后背,轻轻将她托起。
她的重量让他心头微颤,比记忆中轻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太操劳了,明天做更好更多的菜吸引她吃。
夜儿……
床榻柔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拉过锦被盖好。
指尖拂过她的额角,最终停在她的发尾,又忍不住缠在指间,用灵力再烘了一遍。
这样……木头就不会受潮了。
虽然都是水露愈创木做的,但他有火灵根,不必担心潮湿的问题,可夜儿就只能靠他祛湿了。
他低头,唇瓣轻轻贴上她的眉心,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晚安,夜儿。”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烛火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白玉晚站在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
床榻上的江月夜睡得安稳,发尾微卷,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好!
他闭了闭眼,身形再度缩小,变回十岁模样的第一。
推门而出,夜风微凉。
他瞥了一眼楼下南星子的房间,冷哼一声,抬脚就要离开——
忽然,他又折返回来。
指尖凝聚灵力,在门锁上轻轻一点。
咔嗒。
门被反锁了。
楼下那恶心的家伙他要防着点。
翌日。
晨光透过奇异谷上空的结界,洒在叠木屋的窗棂上,将木质纹理映得如同流动的金沙。
江月夜醒来,奇怪今天窗外没有熟悉的炊烟香气,也没有第一轻快的脚步声。
她皱了皱眉,披衣起身。
“星子,见到第一了吗?”她问在廊下晨练的师妹。
南星子收剑入鞘,也疑惑:“怪了,平日这时辰,他早起来忙碌,不是给师姐煮面就是煮粥了。”
江月夜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昨夜第一用火灵流为她烘干长发,不会累着了吧,她在现代自己吹干长发都累得慌。
她快步走向第一的房间,门缝中没有透出半点的光亮。
“第一?”她轻叩门板,无人应答。
推开门时,晨风卷着几朵海棠花从窗口扑进来,落在床榻上那个蜷缩的身影周围。
十岁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额间那簇象征火灵根的赤色纹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就像电量即将耗尽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