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开出的“赌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在四位丈夫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林晚派去的人(自然是“鹰巢”的精锐,带着冰冷如刀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口吻)找到被严密“看管”在临时安全屋的四位男人,传达了大小姐的条件时,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们昨夜经历了什么?被一群如同地狱恶鬼般的黑衣人从藏身之处拖出来,手段粗暴冷酷,连反抗的念头都被那滔天的杀气压得粉碎。身体上的痛苦是其次,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他们清晰地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也明白等待自己的结局是什么。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早已缠绕住他们的心脏。
然而,当听到那个条件时,四人眼中死灰般的绝望里,竟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曼曼……她……她去找林晚了?”
“还带了……所有的钱?”
“她们……她们被扣下了?”
“让我们拿……全部家当去赎?”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最终,统统化为一种更加炽热、更加决绝的情绪!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商量,四个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来传话的“鹰巢”队员,异口同声地嘶吼出声:
“我愿意!”
“拿钱!全部的钱!换我老婆!”
“钱没了可以再挣!老婆没了……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对!她或许不年轻了,或许身材没以前好了,但那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那个平日里最是凶狠、手上沾血最多的男人,此刻声音竟带着哽咽,他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他妈在外面是混蛋!是畜生!可对家里的婆娘,老子掏心窝子!老子不能没有她!钱算个屁!给她!都给她!换她回来!”
他们的反应,激烈、一致、毫无保留。没有权衡利弊,没有考虑“拿着钱再找七八个女人”的选项,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选择——用一切,换回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林晚派去的人,那如同冰山般冷酷的“鹰巢”精锐,看着眼前这四个陷入癫狂状态、涕泪横流的男人,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沉默地点点头,声音依旧冰冷:“明白。请准备。”
很快,那八个沉重得需要壮汉才能搬动的金属箱,被重新抬到了四位丈夫的面前。箱盖被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散发着油墨和金属气息的巨额现金、金条、还有各种价值不菲的文件凭证。这是他们半辈子甚至一辈子打拼、掠夺、积累下来的所有财富,是他们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是他们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东西。
此刻,他们看着这些箱子,眼神里没有半分留恋,只有一种解脱般的急切。
“走!快走!去见林大小姐!”
“钱都在这!一分不少!”
“求求你们!快带我们去!救我们的老婆!”
在“鹰巢”队员的“护送”下,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八个箱子,不需要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扛起沉重的箱角,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抬着它们,朝着林晚所在的别墅方向奔去。沉重的箱子压弯了他们的腰,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脸上混杂着泪水和汗水,狼狈不堪,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
别墅露台。阳光明媚依旧,泳池波光粼粼。
林晚依旧坐在躺椅上,手中换了一杯冰镇的果汁,姿态慵懒。四个女人被安置在角落的椅子上,虽然依旧面色苍白,神情紧张,但比起之前的绝望崩溃,多了一丝微弱的期盼。她们的目光死死盯着入口。
当那四个熟悉的身影,扛着八个巨大的金属箱,如同负重的蜗牛般出现在露台入口时,四个女人猛地站了起来,眼泪瞬间再次决堤!是她们的男人!她们真的来了!带着那沉重的、象征着他们全部身家的箱子!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看清林晚的位置,四位丈夫在看到妻子身影的瞬间,就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连同肩上的箱子一起,重重地跪倒在地!沉重的金属箱砸在光滑的石板上,发出震耳的闷响,里面的现金和金条散落出来一些,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但他们看都没看那些散落的财富一眼。
为首的,正是昨夜最凶狠的那个男人,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泳池边的林晚,声音嘶哑、悲怆,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林大小姐!!”
“钱!都给您!!”
“命!也给您!!!”
“求求您!!!” 他猛地指向角落里早已泣不成声的妻子,“放了我老婆!放了她!!”
“所有的错!都是我们鬼迷心窍!是我们该死!!”
“我们自己扛!!不用我们的女人扛!!!”
“求您!放过她们!!”
“您想要我们怎么死?!您说一声!刀山火海!我们自己来解决!绝不脏了您的手!!”
他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悲鸣,在露台上空回荡。另外三人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纷纷嘶吼起来:
“对!我们自己解决!”
“大小姐!您一句话!我们立刻死在这里!”
“只求您放了我们的老婆!求您了!!”
四个男人,平日里在各自地盘上呼风唤雨、心狠手辣的角色,此刻却如同最卑微的囚徒,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一遍遍地重复着哀求,只为换回他们的妻子平安。散落的钞票和金条在他们身边,如同最讽刺的背景板,映衬着这份超越财富的、近乎悲壮的情义。
角落里的四个女人早已哭得撕心裂肺,想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磐石”等人无声地拦住。
露台上死一般的寂静。连“鹰巢”的精锐们,那冰冷的目光都微微动容。“磐石”等人更是神色复杂,看着那些磕头如捣蒜的男人,再看向泳池边那个始终平静无波的身影。
林晚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果汁杯。
她赤着脚,从躺椅上站起身,缓缓踱步到那跪倒一片、额头渗血的四个男人面前。她的目光扫过他们卑微的姿态,扫过他们身边散落的财富,最终,落在了他们身后那四个泪眼婆娑、拼命挣扎的女人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慵懒、戏谑,也没有了那种冰冷的玩味。她的眼神变得极其深邃,仿佛在审视着一件极其复杂、又极其纯粹的艺术品。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
终于,一声极轻的叹息,如同羽毛般飘落。
林晚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微微弯腰,靠近那个为首的男人,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鲜血和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轻声问道:
“现在……知道什么东西最值钱了吗?”
男人猛地抬起头,血水和泪水混合着流下,他死死盯着林晚,嘶声道:“知道了!是我老婆!是我的家!是我以前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钱算个屁!”
林晚直起身,目光扫过其他三人,他们眼中是同样的悔恨和决绝。
“很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然后,她转过身,不再看地上跪着的男人,目光投向角落里那四个哭成泪人的女人。
“带她们过来。”林晚的声音清冷。
“磐石”等人立刻松开了阻拦。四个女人如同离弦之箭,哭喊着扑向自己的丈夫,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冲击下,露台上只剩下夫妻相拥的痛哭声。
林晚静静地看着这四对在尘埃与财富中相拥而泣的夫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她收回目光,对着空气,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所有人宣告:
“钱,抬走,锁进库房。”
“人……”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四个紧紧抱着妻子、仿佛抱着全世界珍宝的男人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给他们处理伤口,换身干净衣服。”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然后……送他们,还有他们的妻子,离开这里。”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告诉他们,以后……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说完,她不再停留,仿佛厌倦了眼前的一切,赤着脚,转身,径直走向别墅深处。白色的裙摆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留下露台上一片死寂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四个男人猛地抬起头,看着林晚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怀里的妻子,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他们,让他们几乎晕厥。他们赢了?用全部身家,赌赢了妻子的命,也赌赢了自己的命?林晚……竟然真的放过了他们?
“磐石”和“铁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们默默地执行命令,上前扶起还沉浸在巨大情绪冲击中的四对夫妻,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那八个沉重的金属箱被重新盖上,抬走。散落的钞票和金条也被小心地收起。露台上,阳光依旧明媚,泳池依旧波光粼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抉择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汗味和泪水的气息,以及那四对紧紧相拥、仿佛重获新生般的夫妻,无声地诉说着,在这个看似慵懒无害的少女手中,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残酷而又……带着一丝奇异温度的审判。
别墅深处,林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被带上车、缓缓驶离的四对夫妻背影。她端起一杯清水,指尖冰凉。
“仗义每多屠狗辈……”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嘲弄,又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寂寥。她举起水杯,对着窗外那远去的身影,做了一个无声的、如同敬酒般的姿态,然后,将杯中冰凉的清水一饮而尽。
“呵……养几条这样的狗,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