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风衣盖在小女孩身上,沾染了刺目的血迹。她毫不在意,只是冷静地指挥着最先赶到的林氏医院急救人员,快速判断现场伤员伤情,优先转运危重者。
“那个侧翻的出租车!司机卡住了,失血很快!先救他!”
“那个抱着孩子被撞飞的女人!孩子还有意识,但可能有内伤,快!”
“货车司机被气囊卡住,呼吸困难!需要破拆工具!”
她的指令清晰、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和哭喊。林氏的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至,闪烁着象征着希望的蓝红光芒,将一个个伤员迅速而平稳地抬上车。
林晚没有跟随第一批救护车离开,她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混乱的中心,继续指挥着后续的救援和现场秩序维护,直到警方彻底接管。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未熄的怒火和对生命的绝对尊重。
当最后一名伤员被送走,林晚才坐上方铭开来的另一辆车,风驰电掣般赶往最近的林氏仁和医院——那里,早已被她的指令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却分秒必争的战场。
仁和医院急救中心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所有当值医护全员在岗,休假的专家被紧急召回,顶级的外科医生、麻醉师、护士团队严阵以待。血库告急?林氏旗下另外两家医院的储备血立刻调拨!设备不够?最新的移动手术单元和顶尖生命支持设备从集团总部仓库直接运来!费用?早已被告知“不计一切代价”!
手术室的指示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如同生命的倒计时。走廊里,被紧急通知赶来的伤者家属们,脸上写满了惊恐、无助和绝望。他们被告知亲人正在抢救,情况危急,却连面都见不到。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老公!他不能有事啊!”一个中年妇女瘫软在地,撕心裂肺。
“我女儿才五岁!她怎么样了?让我进去看看她!”年轻父亲双目赤红,几欲冲撞手术室的门。
“妈!妈!你答应要等我回家的……”少年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泣不成声。
绝望的哭嚎和祈祷声在走廊里回荡。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家医院的反应速度、投入的资源、以及医护人员脸上那种全力以赴、甚至带着一种“拼命”的专注,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请家属们到休息区等候,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最新情况。”护士们的声音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和温和,“请相信我们,林氏医院会动用所有力量抢救每一位伤者。”
“林氏?”有家属注意到了医院醒目的LoGo和医护人员制服上的标记,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内,是争分夺秒与死神赛跑。手术室外,是度秒如年的煎熬等待。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开始在网络上、在市民口中悄然流传。
“xx路口特大车祸!醉驾奔驰撞了好多车和人!”
“听说林氏集团的大小姐当时就在现场!她的车也被撞了!”
“天啊!然后呢?”
“然后?林家大小姐当场就下令了!让最近的林氏医院全力救人!不计成本!所有费用林家包了!”
“仁和医院那边据说所有专家都上了!设备调了最好的!血库都快搬空了!”
“真的假的?这么大气?”
“千真万确!我表姐是仁和的护士,刚发消息说累瘫了,但院长下了死命令,必须救活每一个能救的!费用什么的提都不用提!”
“我的天……这林家大小姐……菩萨心肠啊!”
“以前只听说林家富可敌国,手段厉害,没想到……”
“这次是真金白银砸进去救人啊!听说有个小女孩伤得特别重,直接进了IcU,用的全是进口药和顶级设备,一天费用就吓死人,林家眼睛都没眨一下!”
“……”
流言在传播中,林晚的形象被迅速拔高、圣洁化。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酷无情的林家掌舵人,此刻在无数普通市民心中,成了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不惜代价守护生命的“光辉”象征。
就在手术室外气氛凝重,网络上赞誉开始发酵之时,医院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枭,和他的夫人苏清,在保镖和助理的簇拥下,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冲了过来!林枭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的高定西装,领带都歪了;苏清则是一身优雅的旗袍,此刻却花容失色,脚步虚浮。
他们接到女儿遭遇严重车祸的消息时,魂飞魄散!电话里只说车祸惨烈,大小姐座驾被撞毁,正在医院……
当林枭和苏清的目光穿过人群,终于捕捉到那个站在手术室外走廊窗边的熟悉身影时,两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林晚背对着他们,米白色羊绒衫上,赫然浸染着大片大片已经干涸发暗的、刺目的血迹!尤其是左肩和手臂的位置,深褐色的血渍在浅色衣物上显得格外狰狞!她的长发有些凌乱,侧脸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透着一丝疲惫和冷冽。
“晚晚!!!”苏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腿一软,差点直接晕过去,被旁边的助理死死扶住。
林枭更是如遭雷击,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完全不顾形象,双手猛地抓住林晚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后怕和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他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疯狂扫视着女儿的身体,声音因为极度的惊吓和愤怒而嘶哑变形:
“伤哪儿了?!啊?!告诉爸爸你伤哪儿了?!这么多血!!!”他的手甚至不敢用力触碰那些血迹,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
林晚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弄得一愣,随即看到父母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瞬间明白了他们的误会。
她微微蹙眉,抬手轻轻按住父亲因为极度紧张而青筋暴起的手背,声音带着一丝安抚,却依旧平静:
“爸,妈,我没事。”
“没事?!”林枭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林晚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手指都在发抖,“这叫没事?!这血……这血是谁的?!”他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地扫向旁边的方铭和保镖,“你们是怎么保护的?!啊?!”
方铭等人立刻低头:“董事长,夫人,是我们的失职!但大小姐确实没有受伤,车是防弹的,只是剧烈震荡。这血……是大小姐在车祸现场救助一个受伤小女孩时沾染的。”
“救助……小女孩?”苏清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重复,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是后怕,也是心疼,“晚晚!你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接到电话妈妈差点……差点……”她泣不成声,扑过来紧紧抱住女儿,感受到女儿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才终于确认她还活着,才敢真正放声大哭。
林枭听完方铭的解释,又仔细看了看女儿,确认她眼神清明,行动自如,除了衣服脏了,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那股几乎将他冲垮的恐惧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骄傲、心疼和无比后怕的复杂情绪。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恐惧全部吐出去。然后,他抬起大手,用力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冷静得不像话的女儿,又看了看她身上那属于陌生人的、象征着今夜惨剧的血迹,最后,用一种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老子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的无奈,对着林晚低吼道:
“闺女啊!”林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疲惫,“你爹我才四十多岁!还没活够呢!你行行好,下次……别这么吓唬我了行吗?!”
他指了指林晚身上的血迹,又指了指自己还在狂跳的心脏:“再来这么一回,你爹我可能真就提前去见你太爷爷了!”
这带着浓浓后怕和黑色幽默的抱怨,冲淡了手术室外沉重的气氛。林晚看着父亲瞪得像铜铃的眼睛里残留的惊恐,看着母亲抱着自己还在颤抖的身体,心底那层冰冷的铠甲,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然后看向父亲,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声音放软了些:
“知道了,爸。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