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靠在阿念肩头,闭上眼睛,任凭两行热泪滚落下来,嘴里呢喃着,
“是的,他希望我幸福…我还有你们…我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自此,小夭和毛球一人一鸟,就这样在清水镇开着药铺,生活了起来。阿念来的第二日,苗圃拉着左耳,以日子过不下去了前来投奔的名义,找到小夭,并且死缠烂打地住了下来。
苗圃曾随着小夭在瀛洲打理过药铺,所以上手很快,药理知识也是一点即通,着实是块学医的好材料。左耳恰恰相反,一摆弄草药,就犯困打瞌睡,这么多天了,还是连最基本的药草都分辨不清楚。
小夭懒散地躺在摇椅上,逗弄着毛球,看苗圃气急败坏地指着左耳的脑袋,骂他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怎么教都学不会。
苗圃骂完了左耳,又气势汹汹地看向小夭,小夭看形势不对,丢下毛球,起身背手大步流星的闪人了。
小夭在街上闲逛着,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商来客往。商铺的老板伙计,也时不时和小夭打着招呼,
“小夭,今天生意咋样?”
“小夭,吃饭了吗?要不要买点鸭脖子?”
“小夭,来,尝尝我新酿的酒,给点儿意见。”
小夭也都笑意盈盈地挨个回答着,生活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一圈逛下来,小夭怀里捧着一大坛子酒,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鸡爪子鸭脖子等小零食,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回春堂的后院。
小夭侧耳听着,回春堂里很安静,想必是苗圃骂左耳骂累了,她长舒了口气,用胳膊撞开了木栅栏,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就在小夭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
“小夭!”
小夭惊诧地回过头,坐在桌边喝茶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皓翎王,白帝。小夭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了,远在西炎山的爹爹,此时此刻怎么会出现在清水镇。
白帝见小夭定在原地失神,就朝她摆了摆手,慈爱地说道,
“怎么了,在清水镇住了几天,连爹爹都不认识了?”
小夭醒过神来,抱着酒坛子,小碎步慢慢地挪到白帝身侧,垂着头小声嗫嚅了一句,“爹爹…你…怎么来了?”
白帝接过小夭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拉过小夭坐在自己身旁,才温柔地开口,
“你呀,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别怕,爹爹一直都在你身边,发生天大的事情,都有爹爹在呢!”
小夭瞬间鼻子一酸,就扑到白帝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白帝也像小夭小时候一般,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小夭,别怕,爹爹在呢…”
发泄过情绪之后,小夭红肿着眼睛,抽抽噎噎地起身,委屈巴巴地看着白帝,断断续续说着,
“爹爹…你来这儿…就是…就是…为了…安慰我吗…”
白帝被小夭这副撒娇的模样逗笑,他伸手轻点了一下小夭的额头,在看到驻颜花的时候有片刻失神,才笑着说道,
“你呀,我听闻这清水镇繁荣异常,镇上却连个打铁铺子都没有,我就准备在这里开一个,把我打铁的手艺发扬光大,顺便看看这个我的宝贝女儿,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
小夭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爹爹,堂堂白帝,要在清水镇,做个打铁匠!
见小夭呆愣的模样,白帝打趣道,
“怎么,你不欢迎爹爹来吗?”还没等到小夭回答,就被苗圃抢了先,
“怎么会呢!白帝您能来太好了!您来了,就可以让左耳跟着您继续打铁了,也省的他在这里,帮不上忙还碍我的眼!”苗圃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站在门口木纳不做声的左耳。
小夭被苗圃凶悍的样子逗乐,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见苗圃转向自己,慌忙做出正经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跟白帝说道,
“是的,苗圃说的对,左耳确实不适合留在医馆里,他更适合跟着您打铁,不像苗圃,天资聪颖,一学就会,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说完,冲着白帝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
白帝,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活泼开朗的小夭。心下感叹,到底,清水镇,才是小夭真正想要的家啊。
白帝的打铁铺子,就开在小夭回春堂的斜对面。自此,小夭白天在回春堂问诊,一边教苗圃医术,一边将辰荣王留下的《百草集论》补齐,还将行医过程中遇到的奇难杂症都记录在上面。得空时,小夭会去打铁铺子找白帝,用药帮他调理身子,或者打一坛子烈酒,和白帝喝个不醉不归,听他讲娘亲和几个舅舅的故事。
瑲玹也偶尔回来清水镇,以轩的身份经营着酒铺子,当然,每次陪在他身边的人都是阿念。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流逝着,平静得毫无波澜,可唯有小夭,还是夜夜被噩梦纠缠,那万箭穿心的场景,是她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深夜,小夭再次被噩梦惊醒。她靠在窗沿上,怀里是被抚摸的异常光滑的大肚笑娃娃。就当小夭以为,又要枯坐到天明的时候,她余光瞥见,院中站着一位白衣男子。
小夭慌忙穿了鞋子追了出去,却只见拐角处,一抹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小夭想都不想的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湖边,白衣男子站定在湖岸,好似在等着小夭靠近。
小夭站在男子的不远处,手攥着衣角,大脑一片空白,脚底好似生根了一样动弹不得。许久,小夭深呼吸了一下,才抬腿靠近男子。
男子感知到小夭就在背后,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小夭,不言不语。
小夭也紧盯着男子脸上的面具,那是一张纯银质地,毫无表情的面具。面具下的眼睛,眼神漠然而冷厉,毫无感情色彩,瞳色漆黑,仿佛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透着寒冰般的冷意,有着刀子一般的锐利之色,显得高深莫测。
小夭觉得这眼神太过陌生,令人不寒而栗。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鬼使神差的伸手向前,想要取下对方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