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天马落地,相柳也顺势俯身在小夭耳边,薄唇轻轻擦过小夭的耳廓,嗓音又低又哑地说道,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不过是个低等的神族,谁知道,玟小六摇身一变,竟然是皓翎的大王姬!”
相柳说话时吐出的湿润气息全部灌进了小夭的耳朵里,小夭痒得不行,歪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所以说,你那日来五神山找我,是真的想杀了我么?”
相柳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前的小夭,没有说话。小夭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转过头来向相柳解释,相柳一手搂紧了小夭,一手控制着缰绳,沉声说道,
“别动!”
小夭乖乖坐好,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的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也无处可去。”
可紧接着,小夭眼波流转,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话锋一转地说道,
“遇到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是你让我有力自保,也有人相依,更有处可去了。”
说着,她往后挪了挪紧紧靠在相柳的胸膛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相柳垂眸看着窝在他怀中的小夭,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小夭下意识地地抬头,恰好对上了相柳微微上弯的嘴角。他这一笑,月光下,原本就英俊的眉目,更加逼人的夺目,小夭从怀里掏出狌狌镜,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可手中突然一空,镜子已经到了相柳手中。小夭张牙舞爪地想要抢回镜子,却被相柳的一声低呵声“别动!”。她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好,一脸不情愿地看着相柳,用灵力催动开启了狌狌镜。
一圈圈涟漪荡开,镜子里浮现出相柳的样子。
在清水镇回春堂简陋的小屋内,相柳因为受了伤,不能动,小夭终于逮着了机会,报了长期被欺压的仇,她用灶膛里的黑木炭在相柳脸上画眼睛。
小夭看到这一幕,“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眼睛看向别处,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相柳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嗤一声,他望着小夭,眸中深沉,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一言不发,黑云压城城欲摧。
小夭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色,接着翻了个听天由命的白眼。
谁知道,相柳竟然将头抵在了小夭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解气了?不怪我曾给了你四十鞭笞?”
小夭直接僵在当场,可转瞬,她就明白了,相柳无父无母,从一出生就在为生存挣扎,从没有过嬉戏玩闹。成年之后,更是恶名在外,让人闻风丧胆,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小夭是第一个敢戏弄他,却又对他没有丝毫恶意的人。
小夭软软地倒在相柳怀里,故作生气地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没打你个百八十鞭的,我是不会解气的!”
相柳闻言,无声地笑了起来。他用灵力,唤出了第二段记忆。
他带着小夭远赴五神山,给自己种蛊。被五神山的侍卫发现后,他带着小夭潜入了海底。小夭趁他不备,偷偷记录下了他在海底遨游的样子。
一切戛然而止,小夭一把夺过了相柳手中的镜子,藏进了怀里。小夭别过头,不吭声了,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肉眼可见的羞红了。
相柳瞧着小夭的样子,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小夭的双手无处安放,头也越埋越低。就在小夭局促不安,嗫嚅着要如何解释的时候,相柳在她身后,朗声说道,
“我们到了!”
小夭抬头,天马已经带他们来到了回春堂的后院。
小夭站在院门外踌躇不前,她现在不是玟小六了。
相柳看出了小夭的犹豫,径直走向回春堂隔壁的房子,推门走了进去,小夭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小夭知道,这是相柳化身宝柱替她照料老木时所住的房子,也是他作为防风邶强亲时,带她回来的地方。
旧地重游,小夭思绪万千。
她转身看着相柳,前世种种,还有她和鬼方月经历的一切,和防风邶经历的一切,最后都汇聚在眼前这个纤尘不染,风姿卓越的九头夭身上。
小夭一步步地走到相柳面前,她看着他,眼底绽放着明亮的笑意,充满着对他的深深眷恋和依赖,也问出了刚才她就想问出的话,
“相柳,你我种下了同命连心的,情蛊。你有没有想过,要和我相守一生呢?”
相柳凝视着小夭,眼中闪烁着深深的爱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他们的目光交汇之中,可下一瞬,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再也按耐不住,猛然间低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即是一连串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小夭皱眉看着相柳,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谁知,相柳的笑声停住之后,他剑眉轻蹙,眼神清冷,沉声反问道,
“你知道那蛊是情蛊?”
相柳的话中含着淡淡的漠然和狠绝,配着他那张俊美无涛的脸来,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怖。可小夭丝毫不畏惧,她迎着相柳审视的目光,极其认真且清晰地说道,
“我知道!”
相柳却突然闪身至小夭面前,手臂上的青筋一跳,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两人间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相柳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眉眼也近在咫尺,他恶狠狠地盯着小夭,质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小夭盯着相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辰荣王的《百草集论》和百黎族巫王写的《毒蛊经注》,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相柳松开了小夭,他一甩袖子,负手而立,冷声问道,
“你明知道这蛊是情蛊,还敢用在瑲玹身上,你胆子倒是不小呢!”
小夭一边揉捏着自己被捏疼的脖子,一边解释道,
“我那时候没反应过来这蛊是传说中的情蛊,直到…”
小夭没再继续说下去,相柳瞥了她一眼,“直到什么?”
小夭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自思索着,她现在还不能将一切都告诉相柳,她盯着相柳的侧颜,小声嘀咕着,
“直到那日在龙骨狱外,我心有所动,你就出现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我种下的,是同命连心的情人蛊。”
相柳斜眼看着小夭,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抬腿大步向外走去,小夭慌乱地扯住他的袖子,着急地问道,
“你要去哪?”
相柳垂眸盯着小夭拉着自己的手,抬眼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睛,终是放缓了语气,温声说道,
“我要回趟军营,你就安心睡吧,明早你醒来之前,我一定已经回来了。”
小夭闻言,依依不舍地撒了手,眼巴巴地看着相柳走了出去。他顺手为小夭关上了门,然后唤出了毛球,一跃而上。
小夭则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她盯着屋顶发着呆。半晌之后,小夭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自言自语道,
“睡吧~睡吧~”
回到军营的相柳,第一时间去找了洪江。洪江见相柳大半夜的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军中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相柳思虑了片刻,直接问道,
“义父,我想知道,有关于西炎王姬大将军的一些事情,传闻她和赤辰相爱了,是否是真的?”
洪江不明白,相柳怎么会突然对赤辰和西炎妭的事情感兴趣,却还是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对相柳一一道来。
相柳听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