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月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待苗圃看清了他的样貌时,整个人吓得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小夭明白苗圃此时的震惊,她走上前去,拉着苗圃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声解释道,
“别怕,他叫鬼方月!是我的朋友,要在这里住几天。他就先睡我的房间好了,我和你挤一处,你看行不?”
苗圃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鬼方月,小夭无可奈何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拍了拍苗圃,她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道,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说完,就转头一溜烟儿的跑不见了踪影。
小夭被苗圃的反应搞得哭笑不得,想起鬼方月还站在后面,便起了捉弄他一番的心思。
小夭故意摆着脸,嘲讽道,
“瞧瞧你,都把我家丫头吓成什么样子了。还不知羞的,整天吹牛说自己是什么,嗯…天姿国色!啧啧啧…”
小夭边说着,边抱着手臂,用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鬼方月。
鬼方月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任凭小夭从上到下的瞄着自己。直到小夭觉得无趣,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鬼方月一个闪身站至小夭的面前。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鬼方月的手已经从她的臂下穿过,环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在小夭一脸惊异的眼神下,鬼方月的手臂一紧,小夭直接被带了一个趔趄,然后整个人就贴在了鬼方月身上。
小夭仰起头,鬼方月的脸近在咫尺,他微微一笑,眼中的戏谑如同晨曦初露,温暖而明亮,小夭险些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覆在小夭腰间的手还在不断收紧,似乎是在无声表达着他的立场。
小夭抬手推着鬼方月的胸膛,挣扎着让他放开自己。结果,鬼方月一个俯身直接将小夭横抱了起来,小夭被突如其来的悬空失重感吓得低叫了一声,随即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两人的视线交汇,鬼方月的眼里有辨不明的情绪在酝酿翻涌,只看了小夭一眼,就大步向前走去。
逆着光,小夭清晰得近在咫尺的仔细端详着鬼方月精致的侧颜,还真是一摸一样分毫不差。甚至,小夭再一次情不自禁的想伸手,细细描绘他的轮廓。
只可惜,小夭,没醉!
鬼方月察觉到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欲望与深切的期待。
小夭扭动着身子,还想挣扎,炽热的气息即刻萦绕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别动!”
小夭挣扎无果,只好任凭鬼方月抱着自己,用肩膀抵开了房门,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鬼方月刚将小夭轻轻地放下,她就转头想躲开鬼方月,谁知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跟前。
小夭吃痛皱眉,猛地一抬头,却发现鬼方月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的呼吸都似乎在与他自己的欲望作斗争,他的脸上映出了挣扎与克制,尽管内心澎湃如潮,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面对这样的鬼方月,小夭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也全是慌乱,鬼方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鬼方月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遏制的纠葛,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艰难,细长的睫毛因内心的挣扎而轻轻颤抖。
小夭看在眼里,心,疼了一下。
鬼方月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当目光再次与小夭相遇时,那其中蕴含的欲望与疯狂,让小夭感觉自己正站在风暴的边缘,随即可能被吞噬。
可下一秒,小夭就被一张柔软的被子盖住了脑袋,鬼方月低沉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响着,
“你睡这里!我出去走走!”
等小夭手忙脚乱的把自己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的时候,鬼方月已经走到了屋外,还顺手帮她关上了房门。
小夭长舒了一口气,抱着被子倒在了床上,脑海里还浮现着鬼方月刚才那强势的眼神。
月光下,鬼方月独自一人游荡在清水镇的街道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最后,他站在了石先生的茶寮外。
月下品茗的石先生,见到鬼方月的到来,也丝毫不觉得惊讶。他摆了摆手,像好久不见的老友,招呼着他入座。
“石先生,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鬼方月一坐下来,就直截了当的说出。
石先生喝了口茶,笑眯眯地捻着自己的胡须反问道,
“老头子我不过是这清水镇上的说书先生,有什么本事能帮的了阁下您呢?”
鬼方月面无表情的看向石先生,眼神却落在他身后的大玉璧上,
“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又凭什能随便就知道一个人的过往生平呢!?”
石先生见鬼方月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便收起了玩笑,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你所求何事?”
鬼方月思虑了片刻,才缓缓道出心中所求。石先生在听完他的话后,只问了句,
“你不后悔吗?”
鬼方月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看着半空中的玄月,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不悔!”
屋内的小夭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就是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了件衣服来到院中。
搬出了摆在墙角落灰的躺椅,小夭简单擦拭了一下,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开始欣赏夜空。
摇椅轻轻摆动着,小夭伸手一颗颗数着天上的星辰。
“一颗,两颗,三颗…十五颗,十六颗,十七颗…”
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夭慌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别装睡!”
鬼方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小夭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地偷偷瞄向他,见他也直直地看向自己,就干脆坐起了身子。
“你刚才去哪了?”
小夭歪着脑袋问鬼方月。
鬼方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夭,然后伸手一把将小夭从摇椅上拉起,自己躺了上去,说了句,
“睡觉去!”
就抱着手臂,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小夭气鼓鼓地对着鬼方月面前的空气,一通张牙舞爪的连踢带打,却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立马转身回房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鬼方月就在院中,小夭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而躺在院中的鬼方月,却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小夭被外头的声音吵醒。隐隐约约间,听到了是左耳的声音。
小夭推门而出,就看到了一脸戒备的左耳,和他身后的苗圃。
“小夭,他不是…”左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夭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放心,他对我没有恶意的!”
小夭说完,又冲着缩在左耳身后的苗圃说,
“苗圃,我饿了,等下准备好了,我想带去和爹爹一起吃。”
苗圃轻声应了句“是”,顺便拉走了还站在原地,对鬼方月十分警惕丝毫没有放松的左耳。
小夭踱步到鬼方月面前,
“别介意,左耳他…”
鬼方月瞥了眼小夭,“无妨!”
小夭看着鬼方月还穿着,初见她时的那套衣衫,不由得皱了皱眉,思虑片刻,她留下一句,
“稍等我一下!”
就转身跑回了房间,找出了那件自己做王姬时,化作男儿随防风邶外出玩乐的青色衣衫。可想了想,她又把衣服重新叠好,仔细收了起来。
小夭取出那件红色的衣袍,看着那好似活了一般的红色,小夭不禁感叹,
“娘亲真是厉害,能做出这么得天独厚的衣袍!”
那红色,在狂野地怒放,在呼啸着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