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已落下半山,雁雀在那似红似灿的夕阳中缓缓飞过,整片天空有了一丝生机。
此时,距离第一场比赛结束也已经有了两个小时。
赵泛浛步行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他停下站在原地,却对着背后说话。
不久,就有一位少女慢慢从他后侧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她走到少年身后,静静地看着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你还……认得我嘛?”
听到声音,赵泛浛回头一看,惊愕了一下,发现跟踪他的人竟然是自己当时在场上看到的那位女生。
他飞快的扫视了一遍对方,最终发现了她胸口的印章,那正是学院的学生,而且是上一届学生拥有的。
可自己比她们还晚一届,又怎么会认识这些来自上一届的学姐学长呢?
就在赵泛浛思考的时候,少女往赵泛浛身上凑了过去,“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当少女往赵泛浛身上靠拢的时候,反应过来的赵泛浛,他的脸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大片红霞。
除了母亲,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生有这么近的接触。
“等……等一下,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啊?”赵泛浛不知道为什么,靠近她时,眼神不敢注视着对方。
只是他面前的少女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回答。
赵泛浛下意识地往后站了站。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对方在看到自己后侧之后,就一副很是激动的模样,又似乎多了一丝悲伤。
甚至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闪光……
等等……那闪光点是怎么回事?
嗯?哭……哭了???
怎么就哭了?
就在赵泛浛自我怀疑之际,少女直接上前,把赵泛浛一头埋入自己胸口。
那眼角处的泪水再也积攒不下了,随着她抱住赵泛浛,一起爆发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
“要不是我……一切都怪我……”
赵泛浛听得一脸懵,眼下的情况,虽然如此,他也是没有推开对方的意思,反而像是有一股什么的力量在抗拒着他离开。
他也只能乖乖地站在那边,不敢动弹,就这样一直被少女紧紧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少女的情绪逐步稳定了下来。
赵泛浛这才怯怯的问了一句,“那……那个,姐姐,您……您能先松开我吗?”
沈梦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的,可还是一个现在不认识自己的人,便急忙松开了对方,红着脸,羞涩道:“抱……抱歉,我……我太激动了……”
被拉出来的赵泛浛,呼吸也随之畅快了起来,那被憋着气而变得通红的脸色,这才逐渐恢复正常。
“不用不用……”
他一边疏通呼吸,一边带着好奇,向少女问道:“姐姐,我能不能向您问一个问题?”
“没事的,你说。”
“我们……曾经是见过吗?”
“我们……”少女慢慢低下了头,脸色有些悲伤,“没……没见过……”
“没见过?”赵泛浛话说到一半,正想继续说话的时候,他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段模糊不清的黑白色画面。
那段画面,被条条锁链所束缚,像是一个被封存的宝箱。
紧接着,他整个人双手捂着脑袋,跪在了地上,面目狰狞起来,冷汗也逐渐冒出。
“呃……”
突然,有一条枷锁震动了一下,出现些许裂痕。
那段模糊的画面开始清晰起来,出现在那段画面的是个男子,赵泛浛看着那人,觉得有些熟悉,但是这位男子与他之前频繁梦到的,却并不是同一人。
男子一身乌黑外袍,里面确实穿着一件白衫作为内服,他一头的黑长发被一个印刻飞鸟的暗金色头冠固定着。
男子这一身的穿着,要放在古代,也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穿得起的,反而像是某个王侯将相家中的少爷。
而除男子之外,他周围模糊的画面也清晰了一小部分。周围的建筑,很像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古装剧建筑。
但仔细看的话,房梁之上襄雕的,竟多是兽禽,且壁画也较为圆淳。
但其实只要仔细观察男子的穿着,就可以得出结果了,因为他的衣物,看上去也与当时流行的衣装很是相似了。
而在此时,那人一手持着柄发着淡淡蓝光的长剑。那和自己的武器一样,竟然也是那柄‘谕霜’剑。
而他的另一只手,竟还扶着背上一位女孩,那女孩看上去也很是年轻,但却是遍体鳞伤,十分虚弱。
更令赵泛浛感到震惊的是,那位女孩甚至有那么几许像面前的这位姐姐,却因为对方那些杂乱的黑长发所遮,根本看不清。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像而已,又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而且一个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呢?除非那学姐不是凡人。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那位男子手中拿剑,轻轻在面前一挥,一道充满力量的蓝白色半月随之发出。
所到之处,留下的皆是空白。
那些挡在他面前的神秘人群,在他斩出的一瞬间,就受到了能量攻击,被重创,纷纷倒地不起。
但这些仅仅是离他较远的人,那些靠近他的,都已灰飞烟灭了,什么都没留下,即使留下了,也仅有剑身残骸和部分破衣。
“好……好强!”赵泛浛感叹了一下。
也就到这里,赵泛浛想了解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试图去想、去回忆,可它终究没有出现,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封存了一样。
此刻,他的脑子充满了疑问。那个拿着谕霜剑的男子是谁?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他们又为什么各自手持长剑,把男子包围了起来?
这一系列的疑问就像是流动的海水,不断徘徊并冲刷在他的脑海之中。
“你……你没事吧?”就在刚才,女孩见到赵泛浛突异常,刚想过去,便被他身上所冒出的神秘能量给牵引住了。但奇怪的是,赵泛浛身上的这股能量并没有伤害她,只是单纯的将她阻挡,不让靠近而已,就像是怕其受到伤害。
直到赵泛浛的神色好了些,那股能量才缓缓消散。在失去屏障之后,少女这才得以上前。
赵泛浛捂着脑袋,在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谢……谢谢。”
“不用不用……”少女摇了摇头,她的长发像是有了活性,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看着身旁这女子,赵泛浛的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明明不认识你……可为什么……能在你的身上,感到一种……”
“熟悉?”
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赵泛浛愣了一下,“谁?什么意思?”
他放下那只捂着脑袋的手,对着四周扫视了一遍。
“怎么了?”少女对赵泛浛的行为感到疑惑。
“没……没事……”说着,他回过头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发现对方还抱着自己的手臂,紧紧挨在胸前。这一亲密的动作却让赵泛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真的没事吗?可你脸色那么红,明显有些不对啊?这附近有药店,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少女放心不下,正要拉着他走去。
赵泛浛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摆了摆,“不不不……我只是一时没缓过来而已,等一下就好了……”
“是这样的吗?”
“嗯……我的体质跟平常人不一样,任何不严重的伤势,只要睡一觉就会好了。”
“那你还蛮厉害的诶!”少女笑了笑。
那种笑容映入赵泛浛的眼眸,那是一种出自内心的称赞,又隐约体现出一种莫名的骄傲感。
当然,赵泛浛并没有想得太多。
就这样,两人闲聊了好一会儿。
“你……”她刚要说些什么,又停顿了一下,换了一句,“你自己可以回去的吧?”
“当然可以。”
“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少女转身就要离开。
“那个……姐姐……”
听到‘姐姐’两字后,少女明显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那双目视地面的眼睛,星光灵动,欣喜与悲伤的心绪自她脸庞浮现。
少女转身,已经换了一副神情,她略带着微笑看向赵泛浛,柔声道:“怎么啦?”
不知为什么,被对方这一看,赵泛浛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那已经送到嘴边的话却无比的烫嘴,“就……就是……我……我可以知道,你……你的……名字吗?”
少女伸手指了指他,无声说了几字,随后笑着转身离去。
慢慢地,在那已经落入大半部分山野的夕阳下,关于她的身影,逐渐在赵泛浛的视野里消失。
直到她消失之后,赵泛浛的脑海里才缓缓浮现出了一个明明前所未有,对他来说却又是非常熟悉的名字。
——沈梦潭!
……
在另一边
那原本消失不见的少女重新出现,正在一条大路上行走着。
一位白头发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一旁的房子,他靠在墙壁,略微抬头,看了看少女,“看来,他不记得你……”
少女停了下来,“那只是暂时的……”
“那如果他还是记不起来……这也没关系吗?”
听到声音后,少女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悲伤,但她还是逞着强,把那句话说出口来。
“我……没关系的……”
“不……你撒谎……”男子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若你不在意这些……又何必留着那支玉簪呢?”
少女抬头,仰望那空浩的天穹,那双黑色的眼眸微微晃动,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她依旧低着头,却迈起步伐,向着前方走去。
她并没有否认男子的话。
男子看着对方,深深叹了口气。
“也许岁月会冲刷你的记忆……但它却无法抹去你对他的思念……”
中年男子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微风慢慢掠过他的衣袍,轻轻飞起。它既吹动了男子的衣角,也吹动了他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故事的眼睛……
……
赵泛浛家
“什么!泛浛,你没事吧?”许小关一脸吃惊地摸着赵泛浛脑袋。
“我说的都是真的!”赵泛浛一脸真诚地看着许小关,“妈,您要相信我!”
许小关一愣,对于赵泛浛的话语就当做玩笑一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好好,妈妈信,妈妈信。”
此时的赵九序拿着杯子正喝着水,从厨房走出时,恰好听到两人的声音,并往他们这边看过去,只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赵泛浛,而是直达他身后的许小关。
许小关看了赵九序一眼,并微微笑了一下。这双平平无奇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但再加上她那笑容,事情可就不一样了,赵九序从中感受到了恐惧,全身颤抖了一下。
看着赵泛浛投来那寻求答案的目光,他放下水杯,轻咳了几下,装作很是了解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泛浛,这我就不得不说说你了。”
赵泛浛一愣。
“你说你脑海里看到了一位古代人,并一剑扫倒了很多人?对吧?”
赵泛浛点了点头。
“这你就要小心了!”
“为什么?”
“说明你最近过度的紧张疲劳,以至于脑子受到了这种影响,所以才诞生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听到这里,赵泛浛半信半疑,“可是,那画面看起来好真实。就像是……我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我问你,你现在多大?”
“十……十六?怎……怎么啦?”
“对嘛,十六岁!那我问你,你说的那是什么时候?”
“魏晋南北朝……可我觉得那更像是西晋时……期……”说到这里,赵泛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不管是西晋还是魏晋,这些不都是千年之前的事吗?我再问你,一个人可能活那么久吗?”
“不……不可能……”
“对嘛!不可能!我们人类的寿命顶多也就活个百八十年,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可……”赵泛浛要再多说些什么,但发现,在经过赵九序一番洗脑之后,他压根儿就想不到可以说的了,此时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所以说,你最近需要好好休息,调理好心理……”说着,他就把赵泛浛推进了房间内,让其好好休息。
搞得赵泛浛之后,赵九序就走了出来。
房间外,许小关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他,笑道:“这些话,也就泛儿能被你骗了。”
赵九序晃了晃脑袋,“泛浛还太小,在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知道的越多,只会对他越加不利。”
听到赵九序的话语,许小关也严肃了起来,“以泛儿现在的能力,如果碰到了对他不利的对手,根本就无法与之一战。”她想了想,“不过,你不是把那《九宫》教给他了吗?”
“不,《九宫》本身并没有攻击性,它是需要一定灵力的,而且……用多了,身体也会……”说到这里,赵九序觉得后面这话有些过于伤人了,于是换了一种说法,“也会……呃……容易感冒……对!感冒!”
许小关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我说难怪,你的身体,之前明明……”
赵九序红着脸,干咳了几下,似乎是在阻止许小关继续说下去。
许小关自然也懂得他的意思,但还是瞪了他一眼,扯开了话题,“我说,泛儿那个学了几年?”
“几年?”赵九序对这个时间概念感到了震惊。
“难道是……几个月?”
“不不不。”
“还是几天?泛儿总不可能一看就……会……吧?”许小关双眼闪过一丝光芒。
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她还是理性的分析了一下,“泛儿一看就会?这种……不大可能吧?阿天你又在逗我玩了。我记得,你当初也是学了好一个多星期吧?”许小关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赵九序。
“我之前就说过了,泛浛就是专门来学这东西的料,又或者说,这东西就是给他准备的!”赵九序说道。
“那……没有副作用也是?”
“这个确实,泛浛学这个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许小关本以为那时候赵九序对她说的都是玩笑,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作为一位母亲,在知晓儿子取得好成绩之时,毫无疑问,那是作为一位人母最高兴的时刻!
在欣喜的途中,她无意间看到了赵九序身后的老树,想到了些什么,“阿天……我那天好像……察觉到……你身上的灵魂气息正在减少……”
“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气息减少,怎么可能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赵九序笑了笑。
他自己明白,他的灵魂也已经在那次大战中受损,而且还留下了永久性损伤,破损的灵魂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减少,是根本不可能恢复的。
除非有一种能量对其进行破坏,再进行重塑,不然不可能恢复如初。当然,这种能量出现的概率是极其渺小的。
……
赵泛浛内景中
“前辈,您应该知道些什么吧?”赵泛浛带着疑问,问向那缕残魂。
“因果太大,现在的您,还承受不来。不过,我只能告诉你的是,那是一场旷世大战的前夕。”
此时,内景之中,突然凝聚出一股淡黑色的能量,以人形的姿态出现在两人面前。
察觉到异样的两人一同看了过去。
只听那黑色人影说道:“荒墟大战……”
“你是谁?”赵泛浛率先问道。
“我么?可以说是你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另一个,‘你’!”
黑色人影继续说道:“在那场大战中,人类陨落了数位强者,其中……”话说到一半,人影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四周消散了。
“你话还没说完呢?”无论赵泛浛怎么呼喊,人影始终没有再出现。
而老者则是静静地看着,喃喃道:“起源之一,混沌之力吗?”
……
关外边境——丕山
寂静的黑夜给森林披上了一层神秘感,那之中,两处灯光打破了这份宁静。
“真是奇怪,今天怎么那么安静?”其中一个人说道。
“不用奇怪,这里每天都很安静,嘿,你这小子该不会是睡傻了吧?”另一个人说着。
“不可能!我中午压根就没……”那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前面……有人?”
旁边那人也看了过去,“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他的话音刚落,带着面具的唐岐山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伸手在他们背上一拍,直接把他们弄晕了过去。
前方那黑衣人也走了过来,“唐岐山,这里就是你说的地方?”他四处看了看,“这个破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你是不是打听错了?”
“不是打听来的,是有人引导我来的。而且这里……好像隐藏着一位至强留下的能量气息!”
唐岐山突然把目光看向了某处,那片漆黑的土地之上,挺立着一具已经腐烂很久的骨头尸体,他身上的皮袍早已掉落,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位孤独的战士!
在周围那些残木烂树的遮挡下,那具尸体并没有那么显眼,但仔细一看,那具尸体上,有着一股非常稀少的黑色图纹残留。
“那才是你们的目的么?”被迷晕的两人之中,一个男子缓缓站了起来。
“这不是妘前辈吗?您老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唐岐山回头笑了一下,而他的后背已经示意让普尔克去把骨头带走了。
“岐山,回头是岸,你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起?”
“妘前辈可真爱开玩笑,你们那一代不能做到的,并不代表我不能做到,而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可怕之处!我不能让你带走它!”说完男子伸出手,两指之中出现了一条能量锁链向着普尔克直去。
见状,唐岐山从身后抽出一把扇子,毫不犹豫,朝后面扔了过去,两者碰撞,扇子竟将锁链击飞了出去,并朝周围散发了一个阵法。
看到阵法初成,唐岐山笑了笑,“妘老,您实力很强,晚辈自然打不过您,但眼下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与您纠缠。”
“普尔克,你先走。”
已经拿到骨头的普尔克哪里还敢呆在这里,面前的这个男子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便在拿到骨头之后就消失在了。
“八扇困灵阵?”
“不错,那柄扇子,就是启动整个阵法的关键!”唐岐山笑道。“虽然并不完整,但能困在您一时,也就行了。”
“你我都在这阵法里,你又怎么知道,你能拦的住我?”
说着,阵法的效果隐隐消失,男子趁他不注意,又用一股火焰烧往他身,被烧到的唐岐山只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缕白烟。
“分身……”
……
宁城
一处古宅中
一位正坐椅子上冥想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你们……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