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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

那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意识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刺入、旋转、搅动!又仿佛整个存在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撕扯,即将分崩离析!

‘呃啊——!’

意识A(永乐帝)在青年朱棣(意识b)那狂暴的精神冲击下,发出了无声的、濒死的惨嚎!他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又像被投入熔炉的薄冰,意识的核心在剧烈的震颤中迅速黯淡、瓦解。那来自年轻自己灵魂本源的、混合着狂怒、屈辱、恐惧和被背叛感的毁灭性力量,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誓要将他这个“异物”彻底碾碎!

‘不!停下!蠢货!你会毁了你自己!’ 意识A在崩解的边缘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呐喊!他试图凝聚残存的精神力,但那狂暴的冲击如同滔天海啸,瞬间将他微弱的声音和抵抗彻底淹没!

就在意识A感觉自己的“存在”即将彻底消散、归于虚无的刹那——

青年朱棣(意识b)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同样源于灵魂深处、无法抗拒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如同被引爆的炸药,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这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核心!比刚才的头痛强烈百倍!仿佛有一把无形的、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他的脑髓之上!

【“呃——!”】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哼,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从榻边猛地蜷缩下去,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十指深深插入发间,指甲甚至划破了头皮,渗出细小的血珠!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冰冷的汗珠!

这剧痛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猝不及防,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愤怒和攻击意志!那狂暴的精神洪流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骤然溃散!攻击…停止了!

‘嗬…嗬…’ 意识A(永乐帝)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那劫后余生的意识空间。剧痛依旧残留,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但那股毁灭性的撕扯力消失了。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抽搐的青年朱棣(意识b),一种混合着后怕、愤怒和一丝荒谬的明悟涌上心头。

‘反噬…灵魂层面的直接攻击,引发了同源灵魂的反噬!’ 意识A瞬间明白了。他和意识b,本就是同一条时间长河上的两个点,是同一个灵魂的不同阶段!攻击“未来的自己”,等同于在根源上撕裂“现在的自己”!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疯子!莽夫!’ 意识A在剧痛的余波中咬牙切齿地咒骂,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差一点…差一点他们两个就一起完蛋了!

青年朱棣(意识b)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刚才那瞬间的痛苦…超越了任何酷刑!它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脑中那个“异物”…与他自身的联系,远比想象中更紧密、更诡异!强行驱逐它,代价可能是毁灭自己!

他艰难地喘息着,视线模糊,汗水浸透了内衫,冰冷地贴在身上。目光无意间扫过滚落在阴影里的那枚黄色符咒,朱砂符文在黑暗中幽幽发亮,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狼狈和无能。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父皇的猜忌诏书压在心头,应天削藩的刀锋悬在头顶,脑中盘踞着无法驱逐的诡异“异物”,现在连最信任的妻子…也视他为邪祟,暗中贴符驱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微弱而绝望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他,堂堂燕王,此刻竟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困兽,孤立无援。

**(承:异物“天机”,惊世骇俗)**

死寂,再次笼罩了寝殿。只有青年朱棣(意识b)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撕心裂肺的灵魂剧痛终于完全退去,只留下沉重的疲惫和隐隐的抽痛时,那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再次在他脑海中幽幽响起:

‘…现在…知道厉害了吗?蠢货…’

这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中气十足,而是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感。但其中的嘲讽意味,却丝毫未减。

青年朱棣(意识b)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又想暴怒,但灵魂深处残留的剧痛记忆,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扼住了他的冲动。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咆哮。他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榻沿,眼神空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声音嘶哑地、如同梦呓般在心底问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妖?魔?还是…应天的巫蛊邪术?’】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狂暴杀意,只剩下深沉的疲惫、恐惧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答案的渴求。

沉默。

长久的沉默。仿佛那个声音也耗尽了力气,或者…在斟酌着什么。

就在青年朱棣(意识b)以为对方再次沉寂下去时,那虚弱却依旧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缓缓响起:

‘朕…就是你。’

【‘什么?!’】 意识b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向自己的意识深处!【‘荒谬!荒谬绝伦!本王岂会…岂会是你这等…’】 他想说“妖孽”,但刚才那同源灵魂反噬的痛苦记忆,让他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荒谬?’ 那声音发出一声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自嘲与苍凉的叹息,‘朕也希望这是荒谬…可惜,不是。’

紧接着,那虚弱的声音,如同揭开一个尘封的、沾满血与火的沉重卷轴,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蕴含着滔天巨浪的语调,开始诉说:

‘洪武三十一年,父皇…驾崩。’

轰——!

青年朱棣(意识b)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父皇…驾崩?!洪武三十一年?!那岂不是…六年之后?!这…这怎么可能?!

那声音没有停顿,继续诉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意识b的脑海:

‘皇太孙朱允炆…登基,改元建文。’

‘齐泰、黄子澄…掌权,力主削藩!’

‘周王朱橚,废为庶人!’

‘湘王朱柏…阖宫自焚!’

‘代王朱桂,废!齐王朱榑,废!岷王朱楩,废!’

‘下一个…就是你!燕王朱棣!’

一连串的名字和“废”、“自焚”如同冰冷的丧钟,在青年朱棣(意识b)的脑海中疯狂敲响!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血脉相连的皇叔!每一个“废”字,都意味着王冠落地,身陷囹圄!湘王叔…阖宫自焚?!那惨烈的画面,让他浑身发冷!

【‘不…不可能!父皇尚在!允炆他…他怎敢?!’】 他失声在心底呐喊,声音充满了惊骇欲绝!

‘有何不甘?’ 那声音冰冷地打断他,带着刻骨的讥诮,‘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拿藩王开刀立威,收拢皇权,再‘名正言顺’不过!你爹留下的那套藩王制度,本就是一把双刃剑!现在,刀锋已经砍下来了!’

‘建文元年七月,’ 那声音继续诉说,如同命运冰冷的宣判,‘朝廷派张昺、谢贵赴北平,接管王府护卫,逮捕王府官属…名义是‘清君侧’,实则是要你的命!’

张昺?谢贵?逮捕王府官属?!青年朱棣(意识b)的呼吸骤然急促!这与他之前的恐惧预判,何其相似!难道…

‘你被逼无奈,’ 那声音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与血腥气,‘在姚广孝的辅佐下,于王府后苑…装疯!’

【‘装…装疯?!’】 意识b彻底呆住了!装疯?!堂堂燕王,要装疯卖傻?!

‘对!装疯!’ 那声音斩钉截铁,‘夏天穿棉袄烤火!大街上抢狗食吃!睡在猪圈里!让全北平的人都看看,燕王朱棣…被逼疯了!’ 那话语中透出的屈辱与疯狂,让意识b感同身受,浑身发冷!

‘以此麻痹朝廷,争取时间!’

‘同年七月癸酉(初五),’ 那声音报出一个精确得令人心悸的日期,‘你以计擒杀张昺、谢贵!夺取北平九门!’

‘随后,你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起兵!史称——靖难之役!’

靖难之役!清君侧!起兵造反?!青年朱棣(意识b)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一股混杂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点燃的野望的复杂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滚!这…这太疯狂了!太…太惊世骇俗了!

那虚弱的声音没有停止,如同最残酷也最激昂的战歌,继续吟唱:

‘鏖战四年!白沟河、济南、东昌…血染山河!’

‘大将张玉…战死!无数将士埋骨沙场!’

‘最终,建文四年六月乙丑(十三),你率军攻破南京金川门!建文帝…下落不明!’

‘你…登基称帝!改元永乐!迁都北京!五征漠北!七下西洋!修《永乐大典》!’

登基称帝!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七下西洋!《永乐大典》!一个个如同惊雷般的词语,狠狠砸在青年朱棣(意识b)的意识深处!将他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恐惧、所有的野心,都炸得粉碎,又重塑!

他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他…未来的他…竟然…造反成功了?!还成了皇帝?!开创了如此…如此辉煌的功业?!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刚才所有的愤怒、屈辱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深处的战栗和…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与欲望!

【‘那…那你…’】 意识b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混乱而剧烈颤抖,【‘你真的是…未来的…我?永乐…皇帝?’】

那虚弱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缓缓确认:

‘不错。朕…即是你。来自永乐二十二年,第五次北征归途…榆木川的终点。’

**(转:暂止干戈,暗夜筹谋)**

死寂。

寝殿内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烛火依旧在跳动,将青年朱棣(意识b)那张因为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靠在榻边,身体因为刚才的剧痛和此刻的巨大冲击而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离体而去。

永乐皇帝…未来的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体内…

这信息量太大!太匪夷所思!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然而,那精准到可怕的历史“预言”(父皇驾崩时间、建文削藩顺序、湘王自焚、张昺谢贵之名、甚至靖难起兵的日期…),那同源灵魂反噬的痛苦,以及对方言语中那种对自身经历刻骨铭心的熟悉感和沧桑感…这一切的一切,都疯狂地指向一个他无法否认的、荒诞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答案!

过了许久,许久,青年朱棣(意识b)才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缓缓转动眼珠。他的眼神依旧混乱,但最初的惊骇和空洞中,开始浮现出极其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茫然、一丝被点破野望的灼热,以及…对那个虚弱声音本能的、难以消除的戒备。

【‘你…你为何会来?’】 他嘶哑地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为何?’ 意识A(永乐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迷茫,‘朕…也不知道。或许是天道轮回,或许是…朕的执念未消?’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子,你现在信了吗?信不信你即将大祸临头?!’

【‘…’】 青年朱棣(意识b)沉默了。信吗?父皇的诏书如同悬顶之剑,应天的流言甚嚣尘上,周王、湘王的遭遇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未来的“自己”带来的“预言”,虽然惊世骇俗,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那步步紧逼的杀局!让他再无半分侥幸!

【‘那…那本王…不,那我…现在该如何?’】 他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语气中,第一次没有了排斥和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求生渴望的茫然。他下意识地,将那个“未来的自己”,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和…参谋。

意识A(永乐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态度的转变!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稍稍落地。虽然过程惨烈,差点同归于尽,但总算让这个倔驴看到了悬崖!

‘第一步,’ 意识A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装!像朕刚才说的那样,装得比谁都老实,比谁都忠心!把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都给朕咽回肚子里去!让应天的人,让父皇,都以为你被这道诏书吓破了胆,从此安分守己,再无威胁!’

【‘装…’】 青年朱棣(意识b)咀嚼着这个字眼,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装孙子?当懦夫?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但想到湘王叔阖宫自焚的惨烈,想到自己可能面临的废黜、囚禁甚至死亡…他紧握的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几分。活着,才有机会!

‘第二步,’ 意识A继续道,声音虽然虚弱,却条理清晰,‘暗中准备!在装疯卖傻的掩护下,秘密联络绝对可靠的心腹将领!张玉、朱能、丘福…这些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让他们暗中整军备武,囤积粮草,打造兵器!但动作必须极其隐秘!’

张玉?朱能?丘福?这些名字,正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爱将!未来的自己,对他们也如此信任?青年朱棣(意识b)心中微动。

‘第三步,’ 意识A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去找一个人!一个能真正帮你扭转乾坤的人!’

【‘谁?’】 意识b立刻追问。

‘姚广孝!道衍和尚!’

姚广孝?那个神神叨叨、曾对他说“王气在燕”的黑衣和尚?青年朱棣(意识b)眉头紧锁。此人他有些印象,确实有些神异,但…真有如此重要?

‘此人奇才!谋略深远,胆识过人!’ 意识A的语气充满了肯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是你未来最重要的谋主!没有他,就没有朕的靖难成功!去找他!以礼相待!他会是你黑暗中最重要的引路人!’

未来的自己,对姚广孝评价如此之高?青年朱棣(意识b)心中凛然,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下。

‘最后,’ 意识A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关于仪华…’

提到王妃,意识b的心猛地一紧!目光下意识地又瞥向阴影里那枚符咒。

‘她…没有错。’ 意识A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的担忧,她的符咒…恰恰证明她的敏锐和对你的在意!她只是…无法理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不要怪她…更不要让她卷入太深!现在…还不是时候…’

意识b沉默了。看着那枚符咒,想到王妃担忧的眼神,心中的刺痛感并未消失,但那股被背叛的狂怒,却被意识A这带着复杂情感的劝解,冲淡了许多。是啊,仪华…她只是太担心自己了…她又能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异常呢?

【‘…本王知道了。’】 青年朱棣(意识b)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第一次在心底回应了这个“未来的自己”。这简单的回应,代表着一种暂时的、脆弱的休战与初步的…合作意向。

‘朕…需要休息…’ 意识A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记住…装!争取时间!联络姚广孝!暗中准备…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那微弱的意识波动便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寝殿内,再次只剩下青年朱棣(意识b)一人。不,是“两人”,但其中一个已陷入深沉的“沉睡”。他独自靠在冰冷的榻边,望着摇曳的烛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并未消失,屈辱依旧在啃噬内心,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使命感和一丝绝境求生的希望,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到那枚滚落在阴影里的黄色符咒前,弯腰,将它捡了起来。符咒冰冷的触感传来,上面的朱砂符文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愤怒地扔掉,而是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粗糙的纸面和尖锐的棱角带来的刺痛。

【‘仪华…’】 他无声地念着妻子的名字,眼神晦暗不明。

**(合:徐妃深查,僧踪初现)**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燕王府的另一处精致院落——王妃徐仪华所居的“静思堂”内,烛火却依旧未熄。

徐仪华并未安寝。她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面前的小几上,静静地躺着几枚材质、画法各异的符咒。有从寺庙求来的平安符,有从道观请的驱邪符,还有…一枚与她留在丈夫枕边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明黄三角符咒。她纤细的手指,正细细摩挲着这枚符咒的边缘,秀眉微蹙,眼神专注而凝重。

“王妃,”一个穿着深色劲装、面容精悍的中年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低声禀报。她是徐仪华的陪嫁心腹,也是她最信任的护卫首领,徐影。“查过了。”

徐仪华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今夜王府内外,并无任何可疑方士或僧道潜入的痕迹。”徐影的声音清晰而干练,“奴婢也派人暗中查访了城内几家香火最盛的寺庙道观,尤其是擅长驱邪安神的几家…包括白云观和广化寺的几位高功法师。他们近日并未绘制或赐下过此类符箓。观其符纸质地、朱砂成色和符文笔法…与他们常用的制式,皆有细微差别。”

徐仪华摩挲符咒的手指微微一顿。不是来自城内有名的寺庙道观?这符咒是她当年随父(徐达)驻守北平时,从一个游方的老道士手中所得。那老道形貌邋遢,但言语间却颇有玄机,言此符有“安魂定魄、驱散外邪侵扰”之效,因材质特殊、符文古奥,她便一直贴身收藏。如今看来,这符的来历,比她想象的更神秘?

“那老道…”徐仪华终于抬起头,烛光映照着她温婉却带着一丝锐利的眼眸,“可有线索?”

徐影微微摇头:“时间太久,当年那老道也是萍水相逢,未曾留下名号。北地游方僧道众多,行踪不定…如同大海捞针。不过…”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奴婢打听到一个消息,或许…有些关联。”

“说。”

“就在前几日,城外二十里处的‘庆寿寺’,来了一位挂单的和尚,颇为奇特。”徐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此人法号…道衍。据说精通儒释道三教,尤擅阴阳术数,谈吐不凡。寺中僧众言其常作惊人之语,曾于酒后言北平有‘潜龙之气’升腾…似有所指。只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常在寺中,也少与外人接触。”

“道衍?潜龙之气?”徐仪华眼中精光一闪!庆寿寺!这不正是王爷前些日子曾微服私访过,回来后提及过那个“王气在燕”的姚广孝所在之处吗?!难道…王爷的异常,与这个神秘和尚有关?!是这和尚施了什么邪法?还是…王爷去找他,引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猛地看向手中那枚明黄的符咒!难道…这符咒的真正作用,并非简单的驱邪安神?而是…针对某种特殊的、与这“潜龙之气”或神秘僧道相关的“侵扰”?

巨大的疑云和更深的忧虑瞬间笼罩了徐仪华。王爷的异常、深夜的诏书、来历神秘的符咒、行踪诡秘的和尚…这一切,如同散落的珠子,被“庆寿寺”和“道衍”这个名字,隐隐串联了起来!

“徐影,”徐仪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与决断,“加派人手!给我盯紧庆寿寺!特别是那个道衍和尚!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尤其是…是否与王府中人有过任何接触!记住,要隐秘!绝不能打草惊蛇!”

“是!”徐影肃然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中。

徐仪华独自坐在烛火旁,将手中那枚明黄的符咒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符纸棱角刺痛着掌心,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寒意。

‘王爷…’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夜幕,眼神复杂难明。‘无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论牵扯到神佛还是鬼魅…妾身…定要护你周全!’

**(悬念结尾)**

静思堂的烛火,在徐仪华凝重的侧脸上跳跃,将她眸中那份深沉的忧虑与决绝映照得格外清晰。那枚被攥得发烫的明黄符咒,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深深烙在她的心头。

庆寿寺…道衍和尚…潜龙之气…

这些词语在她脑中盘旋,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充满不祥预感的谜团。王爷深夜的暴怒与异常,那瞬间诡异的“灵魂震颤”,是否真的与这个神秘莫测的和尚有关?那“王气在燕”的谶语,是福?是祸?还是…某种招致邪祟的引子?

她派出的探子,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然扑向城外那座笼罩在迷雾中的古刹。他们能否带回关于道衍和尚的确切消息?这个行踪飘忽的黑衣僧人,是否就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亦或是…一个更危险旋涡的开端?

与此同时,燕王府的寝殿内。

青年朱棣(意识b)依旧靠在冰冷的榻边,毫无睡意。手心紧握着那枚徐妃留下的符咒,尖锐的纸角深深陷入皮肉,带来清晰的刺痛感,却远不及他内心的波澜壮阔。

意识A(永乐帝)带来的“天机”,如同在他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毁灭与重生的炸弹。装疯?靖难?登基?永乐盛世?这些词语在他脑中疯狂冲撞,将原有的认知碾得粉碎。

【‘未来的…皇帝…’】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称呼,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升。是狂喜?是恐惧?还是一种被命运巨手攫住的窒息感?

姚广孝…那个黑衣和尚的名字再次浮现。未来的自己,对此人推崇备至,称之为“最重要的谋主”!此人…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值得他燕王朱棣,在如此危局之下,去屈尊拜访、以礼相待?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要…现在就去庆寿寺?’】 他急需一个答案!一个能帮他理清这团乱麻、指明方向的答案!姚广孝,或许就是那盏灯!

然而,就在他冲动地想要起身唤人备马时,意识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般的意念波动,带着强烈的警告传递过来:

‘不…可…!’

是意识A!他并未完全沉睡!或者说,刚才那场惨烈的灵魂碰撞,让他处于一种极度虚弱却依旧保有感知的临界状态!

‘太…显眼…诏书…刚至…父皇…耳目…’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疲惫与焦急,却清晰地传递着核心意思:现在去庆寿寺找姚广孝,无异于自投罗网!刚被父皇严厉警告,就私会神秘僧道?这简直是给应天那些削藩派递刀子!

青年朱棣(意识b)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是啊…诏书墨迹未干,父皇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刻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致命的把柄!

他颓然地坐了回去,拳头重重地砸在床沿!【‘可恶!’】 一股强烈的憋屈感涌上心头。空有“天机”在手,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捆住手脚,动弹不得!

‘装…忍耐…等待时机…’ 意识A那虚弱却坚定的意念再次传来,如同最后的叮嘱,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装…忍耐…等待…

青年朱棣(意识b)咀嚼着这几个字,感受着掌心符咒的刺痛和脑中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如同应天朝廷步步紧逼的杀机。而此刻的他,手握惊世“天机”,身负诡异“双魂”,枕边是妻子的符咒与疑云,身旁是沉睡的“未来帝王”…

前路,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迷雾。而他,只能如履薄冰,在猜忌与监视的夹缝中,强忍着野望与屈辱,等待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会到来的“时机”。

这洪武二十五年的冬夜,似乎格外漫长。北平燕王府内,年轻的藩王紧攥符咒,眼神在烛光下明灭不定。而在城外,庆寿寺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个名为道衍的黑衣僧人,正于禅房中闭目打坐,对即将笼罩而来的王府暗探,以及那冥冥中已然因“双魂”而悄然偏离却又殊途同归的命运轨迹,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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