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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寿寺大雄宝殿的死寂,在玉麟坠落、神兽染血的刹那被彻底碾碎。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席卷的惊恐与混乱。

“神兽…神兽坠落了!”

“砸…砸中了王爷的头!”

“天谴…这是天谴啊!”

“那尼姑…那尼姑她…她斩断了尘缘…她…她害了神兽!”

迟来的、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嘶喊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炸开!僧众瘫软在地,口中无意识地念着破碎的佛号;香客面无人色,不顾一切地向殿外奔逃,推搡踩踏,惊叫声此起彼伏;齐泰留下的几名京营士兵面面相觑,握着刀柄的手心满是冷汗,惊骇欲绝!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象征着煌煌天命的玉麟,竟沾染了“天命之子”滚烫的鲜血,狼狈地躺在血泊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一个刚刚在佛前宣告斩断尘缘的比丘尼!这究竟是亵渎?是预示?还是天命本身残酷的嘲弄?

“王爷——!!” 王彦的哭嚎声陡然拔高,凄厉得如同鬼啸!他眼睁睁看着那尊沉重的玉麟砸在朱棣刚刚被叩拜撕裂的伤口上,看着主子的身体在重击下剧烈抽搐,看着那额角深可见骨的创口如同被打开了地狱之门,更加汹涌地喷涌出粘稠的、暗红的血液!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想将那玉麟推开,那温润的白光此刻在他眼中比毒蛇更可怖。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玉麟边缘,一股冰冷的、带着奇异斥力的感觉瞬间传来,竟让他无法撼动分毫!那玉麟仿佛生了根,死死压在朱棣血肉模糊的额角,冰冷的玉石与温热的鲜血形成刺目的对比。

“慧海大师!慧海大师!救救王爷!救救神兽啊!” 王彦涕泪横流,布满血丝的眼睛绝望地望向呆若木鸡的慧海。

慧海大师花白的胡须剧烈抖动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尊染血的玉麟,又看向地上气若游丝、被鲜血彻底糊满面容的朱棣,最后望向静尘师太决绝离去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修佛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悖逆伦常、亵渎神佛却又透着诡异宿命感的景象!神兽坠尘,天命染血…这…这究竟是佛的警示,还是魔的蛊惑?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踉跄着倒退一步,枯瘦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混乱如同失控的洪流席卷大殿。几名胆大的京营士兵在混乱中试图冲向朱棣,眼神闪烁,意图不明——是救护?还是奉命“了结”?却被王彦状若疯虎、以命相搏的姿态死死拦住!老太监如同护崽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嘶吼着:“谁敢近前!除非从老奴尸身上踏过去!” 慧海大师终于如梦初醒,嘶哑着嗓子命令僧众维持秩序,驱散人群,封锁大殿。然而,那尊染血的玉麟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磁石,牢牢吸附着所有惊惧的目光,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混乱与它下方那片不断扩大的、刺目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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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禅房冰魄·断刃余温

后山,静尘禅房。

门扉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山下大雄宝殿方向隐隐传来的喧嚣与恐慌,如同隔开了两个世界。

静尘师太(徐仪华)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单薄的灰色僧袍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掌,那斩断尘缘的宣言,只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尘埃。她径直走到禅房中央那张唯一的蒲团前,缓缓坐下。动作平稳,脊背挺直,如同冰雕玉琢,每一寸线条都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豆长明灯在佛像前跳跃,昏黄的光晕将她光洁的头颅和毫无表情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檀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她强行压下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固执地钻进她的鼻腔。

她闭上眼,试图沉入那早已熟悉的、空寂澄明的禅定境界,将纷扰隔绝于外。

然而…

【“噗!”】 那沉闷的撞击声!玉麟砸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猛地在她空寂的识海中炸响!

【“嗬…”】 那被玉麟砸中后,身体无意识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穿了她试图冰封的心防!

【那刺目的红!】 他额头上狰狞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那汹涌而出的、带着生命热度的鲜血,瞬间染红整张脸,裂开一片暗红血泊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比任何酷刑都更痛彻心扉!那红色,与她记忆中僧袍下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痕重叠、放大,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尘缘已断…世间再无徐仪华…唯有比丘尼静尘…”】

她无声地、一遍遍在心中默念,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指尖,却在不自觉地、用力地掐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是她对抗这汹涌心魔的唯一武器。

不!不是心魔!

那是虚妄!是孽障!是遮蔽灵台的尘埃!

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沉溺情障,妄图以凡躯承天,亵渎神佛,招致天谴!

她那一掌,断的是环扣,斩的是尘缘,是助他…也是助己…彻底解脱!

理由无比充分,逻辑坚不可摧。

可为什么…为什么掌心那被她掐出的月牙形印痕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拍断青铜环扣时,那瞬间传递而来的、冰冷的金属触感和反震的微麻?为什么…那微麻的感觉,竟让她恍惚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笨拙地握住她的手时,掌心传来的、同样带着一点汗湿的温热与悸动?

荒谬!

静尘师太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如电,瞬间驱散了那一丝不该有的恍惚。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冰针,狠狠刺入肺腑,带来一阵锐痛,却也让她更加清醒。目光落在蒲团旁一个不起眼的、蒙着灰布的矮几上。

她伸出手,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掀开了灰布。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剃刀。

不是寺中常用的普通剃刀,而是她当年在魏国公府,在父母灵位前,亲手剪断三千烦恼丝时用过的那柄。刀身乌黑,线条流畅,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一泓幽冷的寒芒,锋锐得仿佛能切开灵魂。刀柄上,缠绕着细细的、早已褪色黯淡的金丝,是她作为燕王妃时,他赠予她的生辰礼——他曾笑言,此刀配得上她决断如金的性子。

此刻,这柄象征着彻底斩断过往的利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灰布上,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

静尘师太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拈起那柄冰冷的剃刀。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寒意,顺着血脉,直抵心房,试图冻结那深处最后一丝不为人知的悸动。她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将刀身平举到眼前,幽冷的刃光如同一面镜子,映照着她冰封的眸子,映照着她光洁如镜、再无一丝青丝的头颅。

【仪华已死。】

【静尘当立。】

【此刃…便是最好的见证。亦是…祭奠。】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拂过自己冰冷光滑的头皮。触手之处,是彻底的、令人心悸的空无。没有一丝发茬。一丝…也没有了。最后那点与“徐仪华”相连的、属于红尘的印记,早已在佛前剃度时,被这柄刀彻底斩落尘埃。

为何还要留着它?

是执念?还是…一种更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甘?是斩断尘缘后,唯一能证明“徐仪华”曾经存在过的冰冷遗物?

指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与试探,缓缓移向那幽冷锋锐的刃口。仿佛要用这彻骨的寒意,来确认自身冰封的彻底。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刀锋的瞬间

“哗啦!”

禅房角落,一个盛着半盆清水的铜盆,毫无征兆地翻倒了!冰冷的清水泼洒一地,在昏暗中肆意流淌,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和她端坐的身影,光影破碎摇曳。

静尘师太拈着剃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剧烈地一颤!

那幽冷的刃光在她瞳孔深处,随着水波的剧烈晃动,骤然扭曲、拉长!

如同…莲台前,金砖上,那一片刺目蔓延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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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血海炼狱·龙鳞初凝

大雄宝殿内,混乱已被强行压制,留下的是比混乱更深沉的死寂与血腥。

殿门紧闭,隔绝了风雪与窥探。浓烈的檀香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铁锈腥气,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朱棣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殿侧一处相对避风的角落,身下垫上了厚厚的蒲团和僧袍。王彦像一头受伤的老狼,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布满老茧、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按住朱棣额头上那处被玉麟砸得更加惨不忍睹的伤口。布巾早已被浸透染红,换了一条又一条,鲜血依旧顽强地、汩汩地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僧袍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朱棣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青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嘶声,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只有身体因剧痛而偶尔产生的无意识抽搐,证明这具残躯还在生死的边缘挣扎。

那尊染血的玉麟,被几个战战兢兢、口念佛号的僧人,用最干净的黄绸垫着,极其“恭敬”地请回了莲台原位。它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白光,只是那光晕里,沾染了朱棣额角鲜血的部分,透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如同神兽泣血,无声地昭示着方才那惊悚的一幕。血迹在白光映照下,竟隐隐折射出一种妖异的、不祥的微芒。

殿内只剩下慧海、王彦和几名心腹僧人,以及角落阴影里,齐泰留下负责“监护”的两名京营军官。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复杂地聚焦在角落里那具濒死的躯体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

没有人知道,在那具看似油尽灯枯的残破躯壳内,正经历着一场比肉身创伤更加惨烈、更加惊心动魄的蜕变!玉麟的重击,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旧壳的束缚!

朱棣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的血海炼狱之中。

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包裹!每一次挣扎,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灼烧感!这血海,是他自己的血!是叩拜时额头撞击金砖迸溅的血!是被玉麟砸中伤口喷涌的血!更是他灵魂深处,因徐仪华那决绝斩断尘缘的一掌、那冰冷如刀的话语、那视他如尘埃的眼神而疯狂喷涌出的、焚心蚀骨的心头之血!

【“斩断最后尘缘…世间再无徐仪华…唯有比丘尼静尘…”】

【“此身已入空门…前尘往事…情爱痴缠…皆如昨日死灰…”】

那清冷如冰珠滚落的声音,一遍遍在他意识深处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击着他刚刚凝聚起一丝轮廓的帝王意志!比玉麟砸落肉体的痛楚更甚百倍!千倍!那声音里蕴含的冰冷决绝,比任何刀刃都更锋利,将他灵魂深处仅存的、属于“朱棣”对“徐仪华”的柔软与眷恋,切割得支离破碎!

【“呃啊——!”】 无声的咆哮在血海深处炸开!那咆哮中蕴含的愤怒、不甘、被至亲背叛的锥心之痛、以及一种被亲手推入深渊的绝望,几乎要撕裂他残存的意识!

【为什么?!仪华!为什么?!】

【为了这该死的天命?为了这冰冷的佛龛?你就如此决绝?!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污浊?!】

【好!好一个斩断尘缘!好一个比丘尼静尘!】

【那我呢?!我只为你疯魔!为你叩拜这该死天命!为你流淌的血泪…在你眼中…又算什么?!尘埃?还是…祭品?!】

狂暴的恨意如同失控的火山,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喷发!这恨意并非指向那高高在上的玉麟,也非指向阴影中的齐泰,而是…直指那亲手斩断尘缘、将他推入这血海炼狱的静尘师太!指向那冰冷的佛门!指向这将他与挚爱彻底割裂、以血为祭的残酷命运!

这滔天的恨意,不再是洪武二十五年那个为情所困的朱棣的软弱哀鸣,而是融合了“永乐帝”记忆碎片中,那股睥睨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冰冷意志!是帝王之怒!是龙之逆鳞被触碰后的狂暴!杀伐决断的果敢、掌控全局的冷酷、君临天下的威严…这些属于帝王的冰冷特质,不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在这滔天恨意与无边血海的熔炉中,被疯狂锻打、淬炼、如同滚烫的铁水般强行灌注进他(意识b)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杀!杀!杀!】

【杀尽诛我者!踏碎这囚笼!砸烂那佛龛!】

【将她…夺回来!用这染血的天命为锁链!将她重新锁回朕的身边!让她亲眼看看!她亲手斩断的…到底是什么!让她明白,这尘缘,唯有朕说断,才能断!】

毁灭的欲望汹涌澎湃!然而,就在这毁灭之火即将彻底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刹那——

【“王爷!王爷您撑住啊!老奴求您了!”】 王彦那嘶哑绝望、字字泣血的哭嚎,如同穿透血海的微弱光线,隐隐传入他狂暴的意识深处。

【那尊染血的玉麟…那圣洁与血腥交织的诡异光芒…】

【还有…那记忆中,奉天殿上,群臣匍匐,山呼万岁的景象…那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权力感…】

这些碎片,如同冰冷的镇魂钉,狠狠刺入他狂暴的灵魂!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与明悟!

【夺回来?】

【永恨?用毁灭?】

【不!不够!远远不够!】

【仪华…她斩断尘缘,视我为尘埃…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懦弱的、被爱恨折磨、被天命枷锁压垮的朱棣!那个无法掌控自身命运、更无法守护她的废物]不,等我仪华。真正的力量…在这尘世!在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在朕(A)曾掌控过的、生杀予夺的帝王之位!】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铁血回音、如同九天惊雷般的念头,在他狂暴的意识核心炸响:

【唯有成为真正的帝王!掌控这天下!让这佛门匍匐!让这神兽俯首!让这所谓的天命…成为朕掌中之物!】

【唯有如此!朕才有资格!才有力量!站在她面前!直视那双冰封的眼眸!不是乞求!而是宣告!宣告这尘缘,由朕来定!由不得她斩!也由不得这佛!更由不得这天!】

【她要青灯古佛证菩提?朕…便让这菩提,开在朕为她重铸的乾坤里!她的佛龛,只能筑在朕的江山之上!】

滔天的恨意并未消失,反而更加炽烈!但它不再是无序的毁灭之火,而是被强行导入了冰冷坚硬的河道——一条通往无上权力巅峰的帝王之路!它化作了燃料,化作了淬火的寒泉,疯狂地锻打着那正在融合的、属于“永乐帝”的冰冷意志!

血海在沸腾!意识在剧痛中疯狂重组!那些属于未来帝王的铁血记忆碎片,不再是洪流冲击,而是主动融入、完美契合!白沟河的铁血军令,济南城下的战鼓轰鸣,金川门破的万军俯首,奉天殿上的君临天下…每一次挥刀劈砍的肌肉记忆,每一次战鼓擂动时心脏的共振,每一次接受朝拜时指尖感受到的冠冕重量…都带着冰冷的触感,如同最坚硬的玄铁鳞片,一片片、一层层,覆盖在他残破的灵魂之上!覆盖在那被爱恨反复灼烧的、洪武二十五年朱棣的根基之上!每一片龙鳞的铸就,都带来灵魂被撕裂又重塑的剧痛,却也带来一分冰冷而强大的掌控感!

痛!撕心裂肺!刮骨洗髓!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强大的掌控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滋生、蔓延!如同沉睡的巨龙,在血与火的熔炉中,睁开了那双冰冷、锐利、蕴藏着无尽威严与毁灭力量的黄金瞳!

他的身体依旧在角落的蒲团上剧烈抽搐,鲜血染透了身下层层叠叠的僧袍。但在王彦绝望的哭嚎和慧海大师惊恐的注视下,那惨白如纸、被血污覆盖的脸上,紧皱的眉头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紧抿的青紫唇角,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下压出了一个冰冷的、近乎坚毅的弧度。那不是濒死者的绝望扭曲,而更像是一种…在无尽痛苦中强行凝聚的、带着铁血锋芒的…蛰伏。

时间在死寂与血腥中一点点流逝,如同钝刀切割着神经。

殿外风雪呼啸声似乎更大了,撞击着紧闭的殿门。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染血的玉麟和朱棣惨白的面容上跳动,气氛压抑到了冰点。慧海大师口中不断念诵着往生咒,试图驱散这不祥,额角却布满了冷汗,诵经声干涩颤抖。王彦的手早已麻木冰冷,只凭着本能死死按压着伤口,老泪混着血水滴落,一遍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呼唤:“王爷…撑住…老奴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刹那——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奇特韵律的木鱼敲击声,如同穿透厚重的殿门、呼啸的风雪和粘稠的死寂,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无视空间的阻隔,直抵人心深处。它不疾不徐,沉稳平和,如同亘古不变的潮汐,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洞察一切的深邃与…掌控。

慧海大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随即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敬畏与…如释重负的复杂!他太熟悉这木鱼声了!这是…

王彦布满泪痕的老脸上也露出茫然与一丝微弱的希冀。角落里的两名京营军官更是面面相觑,手不自觉地按紧了刀柄,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意味着福还是祸。

“吱呀——”

沉重的大殿门扉,被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风雪夹杂着刺骨的寒气瞬间涌入,吹得殿内烛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佛像悲悯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在门缝外那片风雪弥漫的惨白光线中,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僧袍,身形瘦高,如同一株历经风霜的古松。面容清癯,颧骨略高,一双眼睛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下亮得出奇,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阴谋诡计与天命流转。他一手持着一柄光滑油亮、包浆温润的旧木鱼,另一只手单掌竖于胸前,步履从容,仿佛踏雪无痕,径直走入这弥漫着血腥、肃杀与惶惑的大殿。风雪在他身后呼啸,却无法沾染他僧袍半分。

正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他无视了殿内众人惊愕、敬畏、恐惧交织的目光,也仿佛没有看到那莲台上染血的玉麟和角落血泊中濒死的朱棣。他的目光,径直投向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慧海大师,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空间:

“阿弥陀佛。贫僧道衍,闻寺中有佛宝显圣,祥光冲霄,特来参拜。不意搅扰佛门清净,还望住持见谅。”

他的话语平静得如同谈论天气,仿佛真的只是为参拜佛宝而来。然而,他踏入殿门的时机,精准得如同算准了血泊中龙魂初凝的刹那;他手中那柄刚刚敲响的木鱼,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缭绕。这一切,无不透着一种精准到令人心悸的算计!

慧海大师慌忙合十还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道衍大师…您…您来得正好!神兽…神兽显圣,然…然方才…方才…” 他语无伦次,目光惊恐地瞥向染血的玉麟和朱棣,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匪夷所思、亵渎神明的变故。

道衍的目光,这才如同古井无波的深潭,缓缓扫过殿内。

当他的视线掠过莲台上那尊沾染着暗红血迹、依旧散发着温润白光、光晕边缘却折射出诡异血芒的玉麟时,眼底深处,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如同寒星划破夜空的锐芒,一闪而逝!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蒲团上,那个被鲜血浸染、气息奄奄、却在灵魂深处进行着惊天蜕变的身影之上。

他缓步走了过去,步履沉稳,僧袍下摆拂过冰冷染血的金砖,没有沾染一丝尘埃。他在距离朱棣三步之外停下,并未俯身查看,只是静静地、如同审视一件绝世璞玉般,注视着那张被血污覆盖、惨白中隐隐透出一丝冰冷坚毅雏形的脸。

王彦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乞求,声音嘶哑破碎:“道衍大师…求您…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王爷…”

道衍没有回答王彦,甚至没有看一眼那狰狞可怖、依旧在渗血的伤口。他缓缓抬起那只持着木鱼槌的手,并未敲击木鱼,而是将那光滑圆润的槌头,隔着虚空,极其轻微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对着朱棣的眉心方向,虚虚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某种玄奥韵律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这不是治愈的佛力,更像是一种…探测!一种…共鸣!一种…对那正在血火中铸就的冰冷龙魂的…唤醒!

就在那木鱼槌虚点的刹那!

昏迷中的朱棣,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剧烈地、疯狂地转动起来!仿佛在无边的黑暗血海中,看到了金戈铁马、尸山血海的景象!看到了奉天殿上那至高无上的九龙金冠!紧接着,他那被血污覆盖的、青紫的嘴唇,极其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王彦,却清晰地看到,那翕动的口型,似乎…是一个无声的、蕴含着无尽冰冷杀伐与决绝意志的:

【“杀…”】

这个无声的口型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朱棣的身体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和额角伤口处依旧缓慢渗出的鲜血,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然而,道衍和尚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却如同投入了一块巨石,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并非惊惧,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洞悉一切的明悟与…毫不掩饰的赞叹!他仿佛透过这具濒死的残躯,看到了那正在血与火中浴火重生、铸就冰冷龙鳞的帝王之魂!

他缓缓收回木鱼槌,双手合十,对着血泊中那具看似毫无生气的躯体,深深一礼。这一礼,无比郑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与…对未来的确认!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慧海大师惊疑不定、充满求索的眼神,声音依旧平和,却如同黄钟大吕,带着宣告般的穿透力,响彻在死寂的大殿中,也穿透了风雪,传向未知的远方:

“阿弥陀佛。住持勿忧。神兽染血,非为不祥,实乃…涅盘之兆。”

他抬起枯瘦却稳定的手,指向莲台上那尊染血的玉麟。殿内摇曳的烛火与玉麟自身温润的白光交织,映照着那刺目的暗红血迹。就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那血迹在白光的映衬下,边缘竟隐隐折射出一圈…极其妖异、却又在妖异中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神圣感的…

**血色佛光!**

“看,” 道衍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直指本质的力量,“真龙浴血,佛光染尘。此非劫难,乃天命…归位之始!”

血色佛光,映照着道衍深邃如渊的眼眸,也无声地笼罩着血泊中那具刚刚在灵魂深处完成残酷涅盘、铸就冰冷龙魂的身躯。

应天城的风,带着江南的湿冷与帝都的肃杀,似乎也隐隐嗅到了北地飘来的浓烈血腥气,与…那初生的、带着铁锈与寒冰气息的…凛冽龙威!命运的齿轮,在血与佛光的交织中,轰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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