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之行的最后一夜，休斯顿的夜空被城市的霓虹染得五光十色。
篮网队的专机平稳地爬升，将这座刚刚见证了哈登创造历史的城市，甩在身后，化作一片璀璨的光海。
机舱内的气氛，是胜利后特有的那种轻松与惬意。
球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帕蒂·米尔斯和布雷克·格里芬正在复盘哈登投中那个历史性三分时，火箭替补席上杰伦·格林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引得周围的队友一阵哄笑。
哈登本人则戴着耳机，靠在宽大的座椅上，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意义非凡的比赛用球。
凯文·杜兰特正和助教乌度卡讨论着下一场对阵老鹰的防守细节，特雷·杨的挡拆和卡佩拉的“吃饼”，是他们需要重点应对的环节。
一切都显得那么职业、专注，井然有序。
这是一支冠军之师在赢下艰难的客场背靠背后，应有的模样。
然而，和谐的乐章中，总会有一个不安分的音符，以一种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跳出来即兴演奏一段华彩。
这个音符，名叫凯里·欧文。
在德州的两场比赛中，他轮休了一场，又在对阵独行侠的比赛里大杀四方，此刻他的体能和精神状态都处于最佳。
但他没有参与队友们的庆祝，也没有像杜兰特那样研究战术。
他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仿佛在与星辰对话。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一种玄妙而富有节奏的韵律，似乎在与宇宙的某个频率共振。
主教练迈克·德安东尼刚刚结束了和医疗组的简短会议，确认了轮休球员的身体状况一切良好。
他端着一杯热咖啡，正准备坐下来享受片刻的宁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是凯里·欧文。
“教练，”凯里的声音轻柔而空灵，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能占用您几分钟吗？我想和您分享一个来自宇宙的祝福。”
德安东尼心里“咯噔”一下。
他执教过无数性格各异的球星，从纳什到科比再到哈登，他自认阅人无数。
但凯里·欧文，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每次对话前，都下意识想摸摸口袋里速效救心丸的球员。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从嘴里蹦出的是一个绝妙的战术建议，还是一套关于“地球是平的”的最新论证。
“宇宙的祝福？”德安东尼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心里却在祈祷这祝福最好别和篮球有关，
“当然，凯里，坐。是什么样的祝福？”
凯里优雅地坐下，他的坐姿很直，像个正在冥想的瑜伽大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教练，您相信引力波吗？不是物理学上的那种，而是……人与人之间，家庭与血脉之间的那种。”
德安东尼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滞。他感觉自己的偏头痛要犯了。
“凯里，我不太确定我是否……”
“是这样的，教练。”凯里打断了他，眼神清澈而真诚，
“我的姐姐，阿西娅，她即将与她的灵魂伴侣，在神圣的契约下，完成生命能量的终极融合。”
“他们的婚礼，是两个家族引力场的交汇，是一次星辰序列的重新排列。”
“作为她生命中最亲密的守护者，我必须在场，用我的能量去见证和祝福这次伟大的结合。”
德安东尼花了大概十秒钟，才将这段话翻译成地球人能听懂的语言：凯里·欧文要去参加他姐姐的婚礼。
“哦！哦！那真是太棒了！恭喜你的姐姐！”德安东尼长舒了一口气，这听起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理由，
“当然，凯里，家人最重要。婚礼是哪天？”
“我们看看赛程，亚特兰大打完，我们有一天休息时间，然后去底特律。”
“如果时间合适，阿基可以安排私人飞机，保证你参加完婚礼能赶上比赛。”
这是NbA球队处理此类事件的常规操作，高效且人性化。
然而，凯里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带着一丝“你不懂”的遗憾。
“教练，您误解了。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出席’，这是一场持续数日的‘庆典’。”
“它包括了婚前的家族冥想、能量净化仪式、自然之灵的沟通，以及婚后对新结合能量场的稳固祝福。”
“我不能只是像一个过客那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我需要完全地、沉浸式地参与其中，从头到尾。我的灵魂必须在场，我的肉体也必须在场。”
德安东尼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他感觉那杯热咖啡，正在他的胃里结冰。
“凯里……‘持续数日’……具体是几天？”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已经有些干涩。
凯里伸出右手，张开了五根手指，姿态优雅得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
“至少五天，教练。”他平静地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需要缺席对阵亚特兰大和底特律的比赛。这是宇宙的安排，也是家族的召唤。我必须回应。”
机舱内的欢声笑语依旧，但德安东尼的耳中，只剩下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声。
至少五天。
从明天开始。
缺席两场重要的客场比赛。
理由是……家族引力场的交汇和能量净化仪式。
德安东尼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阿基在得知消息后，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凯里，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比如，你参加最重要的那部分，其他的仪式……”
“教练，”凯里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如果一首伟大的交响乐，您只听它的高潮部分，那您能真正理解它的灵魂吗？”
“不能。”
“这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我姐姐的幸福，对我而言，就是一首宇宙的交响乐。”
德安东尼彻底放弃了。
他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可能会被凯里说服，然后和他一起去研究星座和能量场。
“好的，凯里。我……我明白了。”他疲惫地摆了摆手，
“我需要……我需要和阿基沟通一下。你先回座位吧。”
凯里站起身，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他双手合十，对着德安东尼微微点头：“谢谢您，教练。”
说完，他飘然离去，留下德安东尼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那杯早已冰凉的咖啡，仿佛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找到了阿基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只说了一句话：
“阿基……我们的‘神’……又显灵了。”
当他听完教练用一种混合了疲惫、无奈和荒诞的语气复述完“宇宙交响乐理论”后，他出奇地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惊讶。
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宿命感涌上心头。
“我知道了，迈克。你先稳住球队，尤其是凯文和詹姆斯那边，我来处理。”
阿基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挂掉电话，他给小徐发了条信息：“速来我办公室，一级戒备。‘欧神仙’要渡劫了。”
半小时后，总经理办公室灯火通明。
阿基、德安东尼和刚刚被紧急召回的乌度卡，组成了临时应急小组。
乌度卡的脸色铁青，他一拳砸在桌子上：“这简直是胡闹！荒谬！”
“我们正在冲击卫冕，每一场比赛都至关重要，他因为一个‘能量净化仪式’就要缺席两场比赛？”
“这是对球队、对队友、对所有人的不尊重！我们不能批准！”
德安东尼在屏幕里苦笑着摇头：“我理解你的愤怒。”
“但你没跟凯里当面对话，你不知道那种感觉。”
“你拒绝他，他或许会留在队里，但你会得到一个灵魂已经飞到外太空的躯壳。那对我们更没好处。”
“那就罚款！禁赛！”乌度卡怒道。
“然后呢？”阿基终于开口了，他平静地反问，
“然后我们和球队最重要的拼图之一彻底决裂？让媒体抓住把柄，大肆渲染我们内部不和？让我们的对手看笑话？”
“艾米，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战术板前，上面还贴着接下来几场的对手分析。
“我们来做一道选择题。”阿基的声音把两位教练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选项A：我们强行拒绝凯里的请求，他心怀不满地归队，在对阵老鹰和活塞的比赛里心不在焉，甚至可能引发更衣室矛盾，我们或许能赢，或许会输，但我们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选项b：我们批准他的假期。我们会在两场比赛里缺少一个全明星首发，凯文和詹姆斯的压力会增大，我们输球的风险也会增加。”
“但是，我们展现了对球员个人生活的尊重，维护了更衣室的和谐。”
“五天后，我们会迎回一个心满意足、充满‘宇宙能量’、并且对球队心怀感激的凯里·欧文。”
阿基转过身，看着两人：“常规赛还很长，我们的目标是六月的总冠军。”
“为了两场十二月的常规赛，去引爆一颗可能会在五月或六月炸响的炸弹，你们觉得，哪个选择更明智？”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乌度卡紧绷的肩膀，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好吧，我明白了。”他低声说道，“但是……凯文和詹姆斯那边，怎么交代？”
“我去说。”阿基说道，
“我会让他们明白，管理一个像凯里这样的天才，就像驾驶一艘最先进但也最敏感的星际飞船。”
“你不能用开卡车的方式去对待它。你需要理解它的脾性，顺应它的节奏，才能让它在最关键的时刻，带你飞向宇宙。”
说完，他拿起手机，先拨通了杜兰特的电话。
电话那头，杜兰特听完阿基的转述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意味深长的叹息。
“唉……我就知道。”杜兰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了然，
“行吧，阿基。让他去吧。我和詹姆斯会搞定这两场比赛的。让他……好好净化他的能量吧。”
接着，是哈登。
哈登的反应则直接得多：“啥玩意儿？能量场？他认真的吗？……行吧行吧，我知道了。”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放心，阿基，我和凯文在。不就是亚特兰大和底特律吗？干就完了。”
搞定了两位核心，阿基感觉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禁失笑。
管理一支拥有多位superstar的球队，原来不仅仅是战术和数据的博弈，更多时候，它是一门玄学。
而凯里·欧文，就是这门玄学里，最深奥、最迷人，也最让人头疼的终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