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丹佛高原带走一场胜利的喜悦，足以冲淡稀薄空气带来的任何不适。
返回纽约的航程中，篮网队的专机里弥漫着一种轻松而又自信的氛围。
球员们不再像来时那样安静地积蓄体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回味着比赛最后时刻的惊心动魄。
被讨论最多的，不是投进反超三分的杜兰特，也不是稳稳罚球锁定胜局的哈登，而是那个在最后24秒完成致命抢断的男人——pJ·塔克。
“我发誓，我看到pJ扑出去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了半拍。”布雷克·格里芬正在和克拉克斯顿比划着，
“那一下太关键了，时机、角度、力道，简直完美。尼古拉那么大的块头，球就那么被硬生生掏掉了。”
克拉克斯顿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不是运气，那是经验和预判。pJ整个晚上都在和约基奇玩心理战，他就在等那个机会。”
更衣室的另一头，杜兰特正把耳机摘下来，递给塔克一只：“听听这个，pJ，这首歌就叫《hard work》（努力工作）。我觉得他们应该把你的照片印在封面上。”
塔克接过耳机，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略带疲惫却无比坚毅的笑容，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那是我的工作，凯文。”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阿基尽收眼底。
“三十七岁，底薪加盟，拿着全队几乎最低的薪水，干着全队最累的活儿。”小徐在一旁感慨道，
“基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花大价钱签来三巨头是基础，但像塔克这种球员，才是你真正‘点石成金’的神来之笔。他就是这支球队的灵魂。”
“灵魂有很多面，”阿基的视线从球员们身上移开，落在手中的战术板上，上面还残留着乌度卡画下的防守示意图，
“Kd的进攻是灵魂，哈登的组织是灵魂，欧文的创造力是灵魂。而塔克，他是这支球队的‘守护灵’。他守护的，是我们的底线和韧性。有他在，这支球队就永远不会散。”
小徐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ESpN的突发新闻推送，标题异常醒目：
《Grizzlies guard Ja morant appears to flash gun on Instagram Live, league investigating.》
（灰熊后卫贾·莫兰特在直播中疑似持枪，联盟已介入调查。）
“卧槽，这年轻人……”小徐把手机递给阿基，咋舌道，“又来了。这已经是第几次在场外搞出这种幺蛾子了？天赋是真好，但这脑子……真是可惜了。”
阿基接过手机，看着那张模糊的直播截图，眼神里没有太多意外，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平静。
在他的记忆里，2023年3月的这次“直播亮枪”事件，是莫兰特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是一系列风暴的开端。
他知道，这远不是结束，甚至只是一个开始。
“可惜？”阿基轻声重复了一遍，将手机还给小徐，“当你拥有了能改变自己和家人命运的天赋与财富时，你身边会瞬间围满两种人：一种是想帮你走得更远的人，另一种是想拉着你一起坠落的人。最可悲的是，很多时候，你自己根本分不清。”
小徐愣了一下，他听出了阿基话里的深意，这不像是在评价一个新闻事件，更像是在阐述一个冰冷的社会法则。
“你是说……他身边的人有问题？”
“环境能塑造人，也能毁灭人。”阿基淡淡地说道，“我们在布鲁克林，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建立起现在这样一种‘专注篮球’的文化。”
“我们有凯里，全世界都知道他特立独行，但我们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和尊重，同时用一个明确的、共同的目标——总冠军，来约束所有人的行为。这就像给一匹野马套上了缰绳，不是为了困住它，而是为了引导它跑向正确的方向。”
“而孟菲斯……”阿基摇了摇头，“他们太年轻了，从管理层到核心球员，他们享受着青春风暴带来的红利，却还没学会如何应对随之而来的风暴本身。”
这番话，听在小徐耳朵里，是对一个年轻球星的惋惜和对一支球队文化的深刻剖析。
但只有阿基自己知道，他是在透过2023年的这起事件，看到了2025年之后，莫兰特那条更加坎坷的道路。他能改变篮网的命运，却无法去拯救联盟里的每一个人。
蝴蝶在丹佛扇动了翅膀，一场风暴，却在孟菲斯悄然酝酿。
就在阿基思考着莫兰特事件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喀迈拉”公司cEo杰森·鲁宾的视频通话请求。
“嘿，阿基，希望没打扰你看球员们庆祝胜利。”视频那头，鲁宾的背景是在一个巨大的、布满服务器和线缆的临时工作间里，他本人则是一脸的兴奋和疲惫。
“恰到好处，杰森。我们刚在丹佛经历了一场硬仗。”阿基笑道，“看来，你在纽约的‘战斗’也很激烈。”
“激烈？阿基，这简直是奇迹！”鲁宾激动地将镜头转向他的身后，“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从麦迪逊广场花园采集回来的原始数据，整整三个皮字节（petabyte）！”
“我们动用了16台最先进的激光扫描仪，花了72个小时不间断工作，才把那个‘篮球麦加’的每一个角落都刻录下来。”
“詹姆斯·多兰先生就像个监工，每天穿着他那身蓝色的尼克斯夹克在场馆里转悠，一会儿问我们地板的纹理能不能做到100%还原，一会儿又担心穹顶的颜色会不会有偏差。我感觉他比我们还想尽快看到成品。”
阿基被鲁宾生动的描述逗笑了：“他对他的‘数字宫殿’，比对他的球队上心多了。”
“说真的，阿基，”鲁宾的表情严肃了一些，“这次扫描，让我们发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我们不仅采集了建筑的物理数据，还通过声学传感器，捕捉到了这座球馆独特的‘声场’。”
“那种数万名球迷欢呼时，声音在场馆内回荡、碰撞、最终汇聚成的共鸣……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声音指纹’。我们正在尝试将它也复刻到虚拟世界里。”
“声音指纹……”阿基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可能。
“没错！”鲁宾的眼睛在放光，“想象一下，未来球迷进入虚拟的麦迪逊广场花园，听到的不仅仅是罐头音效，而是历史上最经典的那些比赛中，最真实、最震撼的欢呼声！这才是真正的沉浸感！”
“杰森，你是个天才。”阿基由衷地赞叹道。
“我们只是在实现你的构想而已。”鲁宾谦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阿基，今天联盟出的那个新闻，也给我们提了个醒。”
他指的是莫兰特事件。
“一个球星的负面新闻，可能会严重影响与他相关的数字资产的价值。我们在构建‘喀迈拉’生态时，必须考虑到这种风险。我们的模型，不能过度依赖某一个单独的球员Ip。”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阿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强调，‘黄金时刻’（primetime moments）的核心，是‘时刻’本身，而不是创造时刻的人。”
“就像今晚，pJ·塔克对约基奇的那个抢断。这个‘时刻’的价值，来源于它在比赛中的决定性作用，来源于塔克作为一个老将的拼搏精神，来源于它逆转了mVp的绝杀企图……它的叙事是多维度的。即使未来塔克退役了，这个‘时刻’的传奇性依然存在。”
“我明白了，”鲁宾立刻领会了阿基的意思，“我们要做的，是捕捉和神化那些能被载入史册的‘瞬间’，将它们铸造成永恒的数字丰碑。球员是创造者，但‘时刻’本身才是资产。这样一来，我们就最大程度上规避了个体球员行为带来的系统性风险。”
“正是如此。”阿基点了点头，“继续推进mSG的项目，同时，让法务团队开始起草与联盟和球员工会的‘时刻’Ip授权协议。风暴来了，但我们的船，必须造得足够坚固。”
结束了艰难的客场之旅，篮网队在短暂休整后，迎来了三月份剩下的大部分主场比赛。
球队的战绩一路高歌猛进，轻松拿下了森林狼、火箭等实力相对较弱的对手。
对阵明尼苏达森林狼的比赛，被外界视为一场潜在的“陷阱之战”。
刚刚打完丹佛那样的硬仗，球员们的精神和身体都处于一个回落期，很容易在面对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时出现松懈。
德安东尼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在赛前反复强调了专注度。
比赛的过程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森林狼的年轻核心安东尼·爱德华兹活力四射，给篮网的外线防守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他们的防守悍将杰登·麦克丹尼尔斯，则几乎整场都在和杜兰特进行“死亡缠绕”。
麦克丹尼尔斯那双长臂和幽灵般的脚步，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杜兰特的进攻节奏。
杜兰特全场“仅仅”得到25分，远低于他的赛季平均水平。
但这就是这支篮网最可怕的地方。
当“死神”的镰刀被暂时限制时，哈登立刻接管了比赛。
他用自己炉火纯青的节奏变化和传球，将森林狼的防线调动得晕头转向。
他不断地找到内线的阿伦和克拉克斯顿，用一个个轻松的“吃饼”机会惩罚着鲁迪·戈贝尔不敢轻易离开禁区的防守策略。
而在外线，从板凳席上站出来的劳里·马尔卡宁，则用三记冷血的三分球，彻底扑灭了森林狼的反扑气焰。
最终，篮网在主场以118比107，有惊无险地拿下了比赛。
杜兰特25分、8篮板、7助攻；哈登18分、15助攻；阿伦16分、14篮板。
这是一场典型的、属于布鲁克林篮网的团队胜利。
比赛结束后，阿基在通道里看着球员们退场，他叫住了杜兰特。
“那个27号（麦克丹尼尔斯）防得不错。”阿基说道。
杜兰特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带着一丝欣赏：“他很棒，有身高，有速度，有防守直觉。他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当然，是防守那一面。和他对位很有趣。”
看到杜兰特如此成熟和坦然的心态，阿基彻底放下了心。
真正的强大，不是永远无人能挡，而是在遇到阻力时，依然能用最高效、最正确的方式去赢得比赛。
全明星赛后的篮网，就像一台已经进入了全速巡航模式的机器，稳定、高效、冷酷。
常规赛还剩下不到二十场，他们的战绩已经来到了恐怖的59胜13负。
所有人都知道，常规赛的悬念已经终结。
人们真正期待的，是当这台机器驶入季后赛的战场时，究竟会展现出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