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银行大理石外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哥特式拱门下,穿纱笼的保安懒洋洋地擦拭着金属探测器。刘臻松了松领带,西装内衬的枪套被汗水浸得发粘。迟雪挽着他的手臂,黑色丧服衬托得脸色愈发苍白——他们伪装成来办理遗产继承的兄妹。
“记住,如果情况不对——“刘臻低声说,余光扫过银行对面停着的突突车,周昊天正在车里监控四周。
迟雪捏了捏他的手心,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脖子上挂着林国栋的钥匙,金属贴着她急促跳动的颈动脉。
银行内部的冷气开得极强,殖民时期的老式吊扇在挑高天花板上缓缓旋转。柜台后的经理接过钥匙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个保险箱有五六年没开启了。“
刘臻感觉后背的肌肉绷紧。五六年前,正是父亲开始做警方卧底的时间。高峰站在两米外的柱子旁,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实际上正握着上了膛的手枪。
金库门开启时发出沉重的叹息,陈年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b-17号保险箱比想象中小,金属表面布满氧化形成的暗纹。经理插入主钥匙退开后,迟雪的手指在颤抖,钥匙三次都没对准锁孔。
“我来。“刘臻握住她冰凉的手,两人一起转动钥匙。随着机械齿轮的咬合声,一股霉味混着淡淡的苦杏仁味涌出来。
里面只有个牛皮纸档案袋,上面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LS-47“。刘臻刚拿起它,迟雪就倒抽一口冷气——档案袋背面有个用血迹画成的三角形,已经氧化成褐色。
经理知趣地退出金库。高峰立刻用身体挡住监控摄像头,周昊天通过耳机传来警告:“有辆无牌越野车刚停在银行后巷。“
刘臻小心地解开档案袋缠线。最先滑出来的是一沓泛黄的照片,显示化工厂的反应釜正在被改装,几个穿防化服的人站在旁边,其中一人高举着刻有蛇纹的青铜器。
“这是...西周时期的夔纹觥?“迟雪瞪大眼睛,手指悬在照片上方,“去年陕西博物馆失窃的国宝级文物。“
下一张照片更令人毛骨悚然:同样的青铜器被切开,内部填满晶体状物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在取样——虽然只有侧脸,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赫然是年轻时的郑云松。
“他们用文物走私神经毒剂。“刘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照片背面的日期显示,这些都是在父亲死后三个月拍摄的。
档案袋里的实验记录簿已经脆化,周昊天立即用微型扫描仪进行数字化保存。当页面投影到刘臻手机上时,复杂的化学方程式间夹杂着触目惊心的临床记录:“测试对象出现强直性痉挛...72小时内死亡率100%...“
迟雪突然捂住嘴。在记录簿最后一页,有段字迹不同的笔记:“配方被篡改,必须阻止——彭“。这行字下面,大片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看这个。“高峰从档案袋夹层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警校第七期学员合照。年轻时的欧阳翔站在第三排,胸前编号牌清晰显示“719“。有人用红笔在他头像旁画了个三角形。
周昊天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炸开:“有人突破后门!四个武装分子!“
几乎同时,银行前厅传来玻璃爆裂声。高峰猛地拔出枪,把刘臻和迟雪推进金库角落。子弹击中金属柜门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某个保安的惨叫在拱顶下回荡。
“资料装好!“高峰连续开枪掩护,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刘臻把最关键的文件塞进西装内袋,其余资料由迟雪抱着。他们弯腰冲向员工通道时,一颗子弹擦过刘臻耳际,在墙上炸开个拳头大的坑洞。
后巷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三十米外,周昊天已经发动突突车,车门敞开着等他们。高峰在巷口点射压制追兵,突然闷哼一声——他的右肩爆开一朵血花,西装瞬间被染成暗红色。
“走!“高峰把打空的枪砸向最近的黑衣人,用身体为刘臻挡住第二颗子弹。迟雪尖叫着要去拉他,被刘臻拦腰抱起冲向突突车。
轮胎在沥青路上摩擦出刺耳声响。刘臻回头时,看见追兵中的光头男人正弯腰检查高峰。那人突然抬头,阳光照见他脖子上蛇形的刺青——和七蛇组织头目龙王的一模一样。
“趴下!“周昊天猛打方向盘,一发子弹击穿挡风玻璃,在后视镜位置留下蛛网状的裂痕。迟雪蜷缩在座位下,怀里的文件洒落一地,其中一张照片滑到刘臻脚边——年轻的林国栋与一个泰国军官握手,背景是化工厂的蒸馏塔。
突突车冲进早市人群,撞翻的水果在身后铺成五彩斑斓的障碍。周昊天单手操纵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前方路口右转!有家华人诊所!“
刘臻捡起那张照片,发现背面写着“交付日:719“。这个数字再次出现,像把钥匙卡在生锈的锁芯里。他突然想起欧阳翔办公桌上的相框——去年警校同学会上,他和林国栋举杯的照片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们追上来了!“迟雪从后窗看见越野车撞开水果摊,挡风玻璃后闪过金属冷光。周昊天猛踩油门拐进窄巷,车身与墙壁摩擦出连串火花。
在巷子尽头的十字路口,一辆满载榴莲的卡车横向驶过。周昊天咒骂着急刹,突突车几乎侧立起来。追兵的越野车趁机逼近,副驾驶窗降下,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千钧一发之际,刘臻看见路边寺庙的金顶闪过反光——是狙击镜!他本能地扑倒迟雪,但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到来。相反,越野车前轮突然爆胎,车子像醉汉般旋转着撞向电线杆。
“是友军?“周昊天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刘臻死死盯着寺庙方向。某个穿橙色僧袍的身影正收起长条状包裹,转身消失在侧门。那个背影让他想起帕拉育,但无法确定。
诊所的铁栅栏门在身后关闭时,迟雪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她护士服上沾满高峰的血,怀里的文件被攥得皱皱巴巴。刘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抢救出来的资料。
在实验记录簿的封底内侧,有个用针尖刻出的微型地图。周昊天用软件放大后,显示是清迈郊外某个坐标,旁边标注着“Zippo-a“。
“这一定是舅舅藏证据的地方!“迟雪抹着眼泪指向地图角落,那里画着个打火机的简笔画,铰链部位特意加粗成蛇形。
诊所后门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周昊天握紧从高峰那拿来的备用枪,刘臻把迟雪护在身后。门开处,浑身湿透的帕拉育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个烧焦的U盘。
“你们拿到真相了。“他声音沙哑,左眼肿胀得睁不开,“但最关键的证据还在——“
他的话被远处警笛声打断。帕拉育像受惊的野兽般回头,迅速塞给刘臻一张纸条:“去找这个纹身师,他知道打火机的下落。“说完便翻窗消失在大雨中。
刘臻展开纸条,上面画着条首尾相衔的蛇,蛇眼处用红笔点了个点。窗外,追击者的越野车正缓缓驶过诊所门前,车窗后闪过Zippo打火机的金属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