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衔落日,浸入寒漪,一艘前往昭国的大船停靠在岸边,静静的等待着上船的人群。
上船的甲板上,立着两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进入一个,便查看一张船票。
一位妇女突然被挡住。
壮汉的目光落到她小腹:“我们这船不收孕妇。”
那妇人急忙梗着脖子:“没有!我没有怀孕!”
那壮汉冷哼一声:“这是我大当家的方圆罗盘,只要是不符合规矩的,便会被提示。指南为正常,若是指向北方,那么便是不符合规矩的。怎么,你不是孕妇,难道还是官府通缉人员?修行崩溃边缘者?”
船旁边的甲板上,一个手掌大小的罗盘正指向北方。
妇女的丈夫急急忙作揖:“烦大当家的行行好!求您了!让我们上船吧!我再给钱!给钱!”
那壮汉摇了摇头:“此去昭国,必经泗水,孕妇更容易吸引鱼怪,你是要让我们整船人都葬身吗?”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马怒瞪向那一对夫妇。
那妇女丈夫还想再说话,那壮汉已经抬起手:“小六,将所需船资尽数返还,想上船,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如果下次还有此等想要蒙混过关之事发生,那么将被此船永久拒载。”
旁边的一个少年将两锭银子还给他们,一对夫妇在众人气愤的目光中迅速离开。
“呸!明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大家,还这样做!就该彻底断绝他们的路!”
那壮汉继续查看船票。
排队的人四十人样子,那壮汉依次仔仔细细盘查,才放他们上船。
那壮汉接过最后一人的船票。
纤细如兰,指甲明润。
“劳烦。”一道清泉般的声音,让人在这炎炎夏日里,感觉到非常的舒服。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一张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然而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澄澈明亮的比这夕阳下的山水更动人。
“秦梨?”
谢清池点了点头。
旁边的壮汉细细查看了一番,这少女温和有礼,他心中先生了一番好感。他的目光朝着那指南罗盘一看,发现指南罗盘没有任何的反应,正想让那少女过去。
然而突然间,指南罗盘动了起来。
他迅速的警惕的看着谢清池。
然而下一刻,守着的两个人就看到那指南罗盘跟疯了一样,既没有指向南方,也没有指向北方,而是像是要原地起飞一样,将自己转成了个陀螺。
“大当家!大当家!”壮汉扯着脖子喊,“指南罗盘出问题了!”
谢清池看了那罗盘一眼,那罗盘立马僵在原地,指向了一个不南不北的方向,一动不敢动了。
一个青年光着脚从里面跑出来,生得颇为俊俏,应该就是那壮汉口中的大当家。
那青年看着那罗盘,眉头一皱,然后抱起罗盘就使劲拍打:“丫的你又发疯是吧,再发疯我将你放在冰块里,让你失灵!”
然而往常这一威胁,这时不时发疯的指南罗盘必定立马恢复正常,但是现在即便他如此威胁,指南罗盘仍然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那青年正待再行威胁之语时,那指南罗盘终于小小的转动了一下,将自己指向南方。
那青年抱着罗盘就走。
壮汉喊道:“大当家的,这人怎么办?”
那青年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的看了谢清池一眼:“哎呀,一个弱女子,放进来啦。”
那壮汉默默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按照大当家这性子,主家是怎么放心将事情交给他的。
但是他还是听从了命令,侧身让谢清池进来。
谢清池对他点头:“谢谢。”
说完走了进去。
她看着自己船票上的文字,自己在地十三号房。
她走入里面,然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
房间狭小,里面不过只摆了一张仅可供一人睡下的狭窄单床,谢清池能够勉强躺下伸直身体,但若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必定是要蜷缩的。
床铺虽然小,但是好在干净整洁,没有过多味道,还开了一个比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窗,供人透气。
而在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如无必要,禁止在满月时间走出大船。
听到鸣笛声,不准睁眼,不准发出任何的声音,必须睡觉。
一切听从要求,否则将会被扔下船。
谢清池扫了一眼三行小字,便从包袱里,将那把小小的镜子拿了出来。
巴掌大小的很普通的一面小镜子。
但是却在谢清池的命令下,它却没有听从她的命令,跟在了她的身后。
还是今天,谢清池想要将马匹扔下,然后改变路径,这镜子才从马肚子下钻出来的,跳到了她的包袱里。
可能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扔下,这东西老老实实在马肚子下收敛所有的气息,当个普通的镜子。
谢清池将那镜子拿出来,看了它一眼。
镜子一动不动。
谢清池道:“鉴镜?”
小镜子依然装死中。
谢清池挑了挑眉,然后打开那扇小小的窗户,直接将这面小镜子扔了出去。
“咻”的一声,镜子在夕阳下反射出一道光。
而就在小镜子将要接触到水面的时候,小镜子突然停住,然后“咻”的一声,从水面上倒飞回来。
它本来想蹦跶进去,然而被谢清池一看,便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搁在了窗口上。
谢清池好整以暇的看着它。
小镜子的镜面终于羞羞答答的出现一排小字。
“我尊贵美丽善良强大的主人,您可以叫我小鉴鉴。”
谢清池挑了挑眉。
小鉴鉴?小贱贱。
这名字真是挺配它的。
谢清池问:“你叫我主人?你认识我?”
鉴镜表面立马浮现起一排小字。
“我从您身上感受到了您赐予我的气息,我是您最忠诚卑微追随者。”
她赐予它?
谢清池看着那鉴镜。
之前在云京书院的比试广场上,那个编号零给自己发过“小心镜子”的消息,而它又预言了自己危险的事情……
虽然现在这个小镜子一副非常乖巧谄媚的样子,可是谢清池可不敢放心大胆真把它当自己的跟班。
自己对宝物似乎有很大的影响,但是这把镜子能够不听从,那么就说明,它比已经出现过的宝物都危险,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是掉以轻心最后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鉴镜见谢清池盯着它,在镜子里面浮现一副场景。
那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但是仍可以看到是在船上,不过那屋子比她这个狭小的屋子宽敞多了,地面还铺着雪白的地毯,旁边的桌椅上,放着那个指南罗盘。
谢清池明白,这就是那个大当家青年的屋子里。
而就在谢清池想着这镜子映这些画面干什么的时候,一阵水流声突然从镜子里稀稀疏疏的传来。
下一瞬,画面对准了一个洗澡桶,那个青年正在解自己衣服的场景露了出来。
谢清池一愣。
小镜子表面飞快的闪过一行字。
——我尊敬强大美丽的主人,想不想看他脱光光?
谢清池:?
谢清池笑笑道:“我可以让你脱光光哦。”
“啪”的一声,鉴镜立马将自己贴在了窗户边上,老实巴交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镜子里的画面瞬间消失。
谢清池明白了,这货居然还有偷窥的癖好。
谢清池坐到了小床上。
鉴镜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半镜面,见谢清池没有反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体塞入了小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缩在角落里。
谢清池闭目躺在床上。
小镜子呆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离谢清池近了些。
见她没有排斥,没有喝止,小镜子胆子大了些许,然后一点点往床靠,最后小心翼翼的落到了谢清池的身边。
它贴着谢清池的衣服,心满意足的安然躺下。
谢清池睁开眼看了它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又合上了眼睛。
那光可鉴人的镜面上,浮现一个小小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