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韩王宫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余朝阳一片静谧的书房。
烛火稳定的燃烧着,映照着他不喜不悲的平静脸庞。
他刚刚批阅完一批关于军粮调运的文书,黑冰第二尉王颐就恭敬的立于堂下,汇报着来自新郑的密报。
黑冰台共计五百人,由黑冰十尉统帅。
同东征军一样,黑冰台的所有成员均为严格筛选的精锐。
需通过层层审核,需同时满足武艺高强、聪睿机敏条件。
王颐出身东征军,因在攻伐巴蜀一事上表现出色,故被余朝阳纳入储备人才名单。
后黑冰台问世,王颐就被火速提拔为了黑冰第二尉。
别看官职小,可权力却是大得惊人,仅听命于他和嬴荡。
王颐的目光充满感激,平声道:“禀君侯。”
“黑冰密探传来情报,韩廷已乱,韩王数次惊厥,公仲侈虽竭力稳定局势,然贵族离心,士气低迷。”
余朝阳轻轻放下笔墨,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问道:“楚国那边,有何反应?”
“回君侯,楚使已在去往韩地路上,表明是调停,实为试探。”
“依您之见,我们…”
余朝阳抬起手,止住了王颐的话。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东南方向那片属于韩国的夜空。
他的眼神深邃,却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能洞穿人心、掌控全局的平静:
“告诉前线锐武君,猛虎搏兔亦用全力。”
“韩国虽弱,困兽犹斗,我要的…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果,而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碾压!”
……
宜阳城,这座扼守三川、屏障韩都的坚城,此刻正浸泡在晚霞与血色之中。
站在城头望去,城外已非土地,而是一片移动的黑色原野。
大秦的玄色旌旗遮天蔽日,旗下是望不到边的紧凑军阵。
没有喧嚣,没有叫骂,只有甲叶碰撞的低沉金属声与无数脚步踏在地面的闷响。
闷响汇聚成一股压迫灵魂的低频轰鸣,令人无一不为之胆寒。
“风!”
“风!”
“大风!!”
战吼骤起,声浪撕裂苍穹。
下一刻,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
只不过那不是乌云,而是由无数弩箭构成的死亡之雨!
秦弩的射程远超韩军弓矢,密集的箭矢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覆盖了城头。
瞬间,垛口后爆出一团团血雾,惨叫声刚起就又被淹没。
韩国守军如同一茬茬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倒下。
但,这仅仅是开始。
数百架投石机在巨盾的掩护下被推至阵前,指挥的校尉冷静地挥下令旗。
“放!”
巨石呼啸着划破天际,重重砸在城墙上。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段城墙剧烈颤抖。
砖石碎屑如同泪雨般簌簌落下。
仅仅一轮齐射,宜阳那号称坚不可摧的城墙,便已出现数道狰狞的裂痕。
赢疾漠视的看着眼前一幕,心如坚冰。
‘既然文正侯需要碾压,那我就给他碾压!’
“放!”
赢疾又是一声怒吼,铺天盖地的巨石再次呼啸而出。
……
城头上。
一位身披重甲的韩国老将军,面目狰狞的推开亲兵,挣扎着站起身。
他的一条手臂已被箭矢贯穿,却依旧用剑拄着身体,声嘶力竭地呼喊:
“顶住!”
“为了父母妻儿,为了韩国——”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枚特制的、带着倒钩的三棱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咽喉,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韩字大旗杆上。
他圆睁着双眼,望着这片誓死守卫的土地,眼神凝固在无尽的愤怒与绝望之中。
主将战死,城头守军瞬间崩溃。
“将军死了!”
“秦军是恶鬼!我们守不住的!”
恐慌像瘟疫一样炸开,士气顷刻间土崩瓦解。
有人丢弃武器,抱头鼠窜,有人跪地痛哭,向着东方新郑的方向叩拜。
其实……他们并不害怕死亡。
但他们害怕这种毫无希望的、被彻底碾压的死亡。
阵前。
赢华摘下了沉重的头盔,冷漠地注视着这座颤抖的城池。
他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水囊,却没有喝,只是缓缓将水倒在脚下泛黄的土地上,以此祭奠战死沙场的秦人。
“传令下去,城破之后按律行事。”
“但有劫掠民财、淫辱妇孺者,立斩!”
韩国虽弱,但想要一波推平也不现实。
嬴华之所以下这命令,不过是提前给将士们打个预防针。
外加秦法的严苛,想必能扼制住。
而事实也正如赢华预料般。
在韩军守将被东征军的一位神射手射死后,韩军的确出现了惊慌失措,宜阳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好在马上就有副将顶上,扼制住了秦军绵延不绝的攻势。
不过此消彼长下,宜阳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
……
宜阳。
这座韩国倾尽国力打造的磐石要塞,此刻化作了吞噬生命的泥潭。
每时每刻都有鲜活的生命死去。
在秦军两月的猛攻下,城墙数次被打开缺口。
可一想到魏国被破城后,秦军如蝗虫一样席卷一空的惨烈场景,韩人又数次用血肉之躯堵上。
城下尸积如山,护城河的水早已被染成滚烫的红色。
而在这僵持之际,从蜀地出发的沿江水东进的司马错、魏冉、甘茂等人打开了局面。
魏冉依旧勇猛无双,像是老树盘根般,死死扎在了宜阳城的城头上。
尽管只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对宛若虎狼的秦军来说……已经足够了!
白起敏锐的抓住了这一战机,手中旗帜猛然挥下。
得到命令,蓄势待发的东征军像是一根根离弦之箭,瞬间窜出!
当第一位东征军打开局面后,天平彻底倾斜!
宜阳城破!
秦军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到后方的嬴荡手上。
对此,他既兴奋又激动。
筹划数年的计划,也即将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