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华同志!杨雪同志!快请坐!请上座!” 杨副厂长笑容满面,亲自拉开了主桌正中的两把子,姿态放得有些低。
王副厂长、张主席、王主任等人也纷纷热情地招呼着。
林振华微微颔首,没有过多客套,坦然地在主位坐下。杨雪也微笑着在林振华身边落座,仪态端庄从容。何大清激动地站在一旁,搓着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何师傅,恭喜恭喜啊!” 杨副厂长立刻转向何大清,语气亲切得如同多年老友,“振华同志和杨雪同志能亲自莅临,这真是你们家天大的福气,也是咱们轧钢厂的光荣啊!你这喜酒,办得值!办得敞亮!”
“对对对!” 王副厂长连忙接口,脸上堆满了笑。
“何师傅,你这手艺,还有你这人品,在咱们厂那是有口皆碑!今天这席面,我们可都听说了,王师傅、李师傅、赵师傅三位大师傅联袂出手,那绝对是御膳房的水平!林主任和杨主任来了,正好一起品鉴品鉴!” 他这话既是捧何大清,更是说给林振华听的。
街道办王主任更是感慨:“振华兄弟杨雪妹子,您二位能回咱们这四合院看看,真是太好了!老邻居们都惦记着呢!何师傅和玉梅妹子,都是实诚人,在咱们街道口碑那是顶顶好的!今天这喜事,办得喜庆,办得热闹,也沾沾您二位的福气!”
三位师兄王德发、李长海、赵福宽,此刻也收起了灶台前的豪气,脸上带着恭敬而克制的笑容。王德发作为大师兄,代表三人微微欠身:“林主任,杨主任,久仰。今天能借大清师弟的喜宴,为二位略尽心意,是我们的荣幸。”
林振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何大清身上:“老邻居办喜事,我们过来沾沾喜气,理所应当。大家不必拘束,该吃吃,该喝喝。何师傅,你也坐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他语气非常地平和
“哎!哎!好!” 何大清这才如梦初醒,激动地在主桌末位小心地坐了下来,腰板挺得笔直,感觉像在做梦。
“上菜!继续上菜!” 何雨柱嘹亮的吆喝声再次响起,打破了主桌这片刻的安静,也仿佛按下了整个宴席的播放键。
凝固的气氛重新流动起来,喧闹声、笑语声、杯盘碰撞声再次响起,但所有人的目光,依然会不自觉地、带着敬畏和好奇地瞟向主桌。
一道道凝聚了三位大师傅心血的热菜,如同流水般被端了上来。
色泽深红油亮、形如玛瑙、入口即化的樱桃肉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振华和杨淑仪面前。王德发亲自介绍:“林主任,杨主任,这是用上好的硬五花做的,慢火煨炖,甜咸适中,您二位尝尝。”
林振华夹起一块,肥肉部分晶莹剔透,在筷尖微微颤动。他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酱香醇厚,回味悠长。王师傅好手艺,这樱桃肉,有宫廷遗韵。” 王德发闻言,脸上露出激动和自豪的红光,连声道谢。
紧接着,金黄油亮、散发着致命焦香的炮仗羊肉也上桌了。李长海站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充满了期待。林振华夹起一根,那酥脆的外壳在齿间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内里的羊肉鲜嫩多汁,带着独特的腌料风味和花椒的辛香。
“好!” 林振华难得地赞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外酥里嫩,火候精妙,这炮仗二字,名副其实!李师傅这手爆炒功夫,炉火纯青!” 李长海那张瘦削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抱了抱拳。
最后压轴的是赵福宽的奶汤鲫鱼。硕大的粗瓷汤碗端上来,乳白色的汤汁浓稠得如同凝脂,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几条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鲫鱼若隐若现,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枸杞点缀其上,一股极致的、纯粹的鲜香扑面而来,瞬间盖过了其他菜肴的香气。
“林主任,杨主任,请慢用。” 赵福宽笑呵呵地示意,“这汤,讲究的就是个鲜字。火候到了,汤色如乳,入口滑润,能鲜掉眉毛哩。”
杨雪拿起汤勺,轻轻舀了一小勺乳白的汤汁,吹了吹,送入唇边。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温柔而满足的笑意:“嗯!这汤…真是鲜得纯粹!没有一点腥气,只有鱼肉的清甜和汤的醇厚。赵师傅,你这汤,熬出了真功夫。” 她的话音温柔,却带着极高的评价。
林振华也尝了一口,点头道:“汤色纯白,浓而不浊,鲜而不腻。看似简单,实则最见功底。赵师傅,好手艺。”
三位师兄得到如此高的评价,都激动不已,脸上洋溢着被认可的喜悦。
主桌上的气氛更加融洽热烈起来。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人坐在离主桌稍远的一桌,同桌的也都是些院里的普通住户和前院邻居。
他们面前的桌上,同样摆着樱桃肉、炮仗羊肉、奶汤鲫鱼这些硬菜。若在平时,这些菜足以让他们惊叹不已,大快朵颐。
但此刻,看着主桌上那谈笑风生、俨然成为绝对中心的场景,看着林振华夫妇被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看着何大清那张扬着光彩、连厂领导都陪着笑脸说话的脸,再好的菜,吃到嘴里也仿佛变了滋味。
易中海夹起一块樱桃肉,放进嘴里,往日里觉得无比美味的肥肉,此刻却有些难以下咽。他味同嚼蜡地咀嚼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主桌林振华那沉稳的侧影。
他想起自己每次在院里主持调解纠纷,自觉公正威严,可在林振华那自然流露的、无需刻意彰显的气度面前,他那点一大爷的威严显得那么可笑和渺小。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和被时代抛弃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沉默地喝着闷酒,眉头锁得更紧。
刘海中则是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地夹起一大块炮仗羊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嚼着何大清的骨头。他眼睛发红地盯着主桌杨副厂长那谄媚的笑容,心里在咆哮:凭什么他何大清能坐主桌?凭什么他能在林振华面前露脸?我刘海中哪点不如他?!这肉炸得再香,也压不住他心头那股邪火。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辣得直咧嘴,却觉得还不够劲。
阎埠贵最是食不甘味。
他小心翼翼地用汤匙舀了一勺奶白色的鲫鱼汤,看着那细腻的汤色,心里却在滴血般地算计:这一桌席面,光这食材,得多少钱票?林默弄来的…这林家的能量…以后何大清在院里,怕是要横着走了!自己那点小算盘,以后还怎么打?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看着碗里这价值不菲的鲜汤,竟觉得有些烫嘴。
他推了推眼镜,试图用知识分子的矜持掩饰内心的失衡,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和食不知味的表情,还是泄露了心绪。
同桌的邻居们都在兴奋地议论着林振华的到来,赞叹着席面的丰盛,羡慕着何家的风光。这些话语听在三位大爷耳中,更是如同针扎。他们勉强附和着,笑容却无比僵硬。
就在主桌气氛最热烈融洽,三位大爷内心最是翻江倒海之际,豆爱国那魁梧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后院通往前院的门口。他没有走进喧闹的席面,只是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穿过人群,锁定了主桌旁的林默。
林默正微笑着听父亲和厂领导说话,眼角余光瞥见豆爱国的身影,以及对方那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点头示意。
林默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极其自然地朝着西跨院方向,回以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