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旁的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扑上去死死按住太后，声音带着哭腔转向墨璃渊，“王爷！王爷你快劝劝啊！李太医方才千叮万嘱，太后凤体孱弱，再经不起半点气怒折腾了！再这样……可怎么得了啊！”
太后却像是陷入了癫狂，拼命挥开嬷嬷的手，嘶声力竭：“别拦着哀家！让哀家去死！哀家死了，你们就都清净了！”
墨璃渊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浓重的戾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死紧，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若是从前，面对母后这般寻死觅活的要挟，他或许会拂袖而去，置之不理。
可如今……皇兄已逝，母亲心中郁结难解，成了她心头一根无法拔除的毒刺，他真怕……真怕自己若如从前那般冷漠，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冰渣，刺得喉咙生疼，再开口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压抑，如同被巨石碾过：“母后……你究竟想要如何？直说吧。”
太后的挣扎戛然而止。她抬起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墨璃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了她的条件：“哀家要你，废了蓝溪玥的王妃之位！迎娶雅儿为摄政王正妃！”
“绝无可能！” 墨璃渊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他那冰冷的、如同看死物般的目光，倏地扫向床边一脸期待的安雅。
那目光蕴含的杀意与厌恶太过浓烈，安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窒息，血液都仿佛冻结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好在，那骇人的目光只是一掠而过，便重新聚焦在太后身上，让她得以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
太后深知自己这个幼子的脾性，强硬如铁，宁折不弯，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心知正妃之位难以撼动，瞬间做出了“让步”，语气却带着更深的胁迫：“好！雅儿可以不为正妃！但是.....”
她死死盯着墨璃渊的眼睛，“她必须以侧妃之身，名正言顺地入住摄政王府！渊儿，这是哀家的底线！你若连这个都不答应……”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哀家即刻绝食！活活饿死在这静凤阁！哀家说到做到！反正哀家也活够了！你若敢不允，就等着给哀家收尸吧！”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太后急促的喘息声和嬷嬷压抑的抽泣声。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墨璃渊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内室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愤怒、挣扎、无奈、被至亲胁迫的痛楚……最终，在太后那“绝食而死”的疯狂宣言下，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良久，久到太后几乎以为他要再次强硬拒绝时，他终于开口了。
那声音冰冷至极，毫无温度，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好。”
仅仅一个字，却让太后眼中瞬间爆发出得逞的精光，安雅更是心头狂跳，几乎要按捺不住狂喜。
墨璃渊紧接着补充道，冰冷地划清了安雅的囚笼：“儿臣答应母后，依母后之意，让她以侧妃身份入住王府。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冰锥刺向安雅，“她只能住在静凤阁旁的‘疏影轩’，一步，也不准踏足主院范围！若有违背，休怪儿臣无情！还有本王只给她侧妃身份，不办侧妃礼仪。”
“好！好！依你！都依你！” 太后目的达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声应允，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只要人以侧妃身份进了府，还怕没有机会？
墨璃渊看着太后那瞬间松弛下来的神情，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
他不再多言，甚至懒得再看安雅一眼，对着太后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母后好生歇息，儿臣告退，不扰母后静养。”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压抑的怒气，步伐沉稳却沉重地踏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房间。
墨璃渊踏出静凤阁那压抑的空气，步履沉重地径直回到了主院。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蓝溪玥临窗而立的背影。
窗外是王府冬日萧瑟的庭院，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单薄的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疏离，仿佛与这温暖的室内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寒冰。
他心头一紧，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柔声唤道：“玥儿？”
蓝溪玥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墨璃渊，太后是要你纳安雅为侧妃，而你……答应了，对不对？”
不是疑问，是笃定。
墨璃渊心头微涩，上前一步，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略显冰凉的身体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试图汲取一丝暖意：“玥儿……”
他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母后年事已高，刚才更是以死相逼……我别无他法，你信我，我的心，我的眼，我的所有，都只容得下你一人！就算她顶着侧妃的名头进了府，于我而言，不过是个住在角落里的陌生人。我绝不会看她一眼，更不会碰她分毫！你就当……府里多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可好？全当没这个人存在，好吗？”
蓝溪玥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僵了一下，她没有挣扎，只是缓缓地掰开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她转过身，抬眸看向他，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他带着焦虑和无奈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