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秀拉拢了两个丫鬟,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并不是真的想从两人身上套什么消息,只是为自己扫除后患而已。
玲珑郡主为什么狗急跳墙,还不是被曾经的丫鬟逼的。
她可不想自己在外边累死累活的时候,身后有人捅刀。
在林峡谷一两年的钟灵秀已经悟了,如果不想当林峡谷和钟家中间一个传话筒或者吉祥物,就必须强硬起来,在两方之间寻找平衡点,找到属于自己的话语权。
虽然这一两年她都干着普普通通的基础工作,但没吃过猪肉,还不知道猪跑呢,看着林峡谷其他女人雷厉风行的样子。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真的权力,不是从前那种轻飘飘的,全凭父兄做主。
她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掌握话语权。
一天后,预备区,两兄妹相见。
钟晏沉默片刻问:“什么时候被识破的?”
钟灵秀微笑:“两个月吧。”
钟晏:……
多说无益,他很快就想明白林峡谷把钟灵秀放出来的原因,笑了笑,从管家手里接过一顶假发交给妹妹:“戴上吧,雍城不让短发的人进。”
钟灵秀接过假发,笑容有些玩味:“哥哥这是在敲打我?”
就像曾经出门时,贴心地给她一顶帷幔,说是保护她那般?
只不过时过境迁,钟灵秀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沉迷在家人宠爱里的小姑娘了。
钟晏微微挑眉,然后感慨:“你变了,”
钟灵秀面色狰狞了一瞬间,很想抓着她哥的肩膀大声道,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你放心,我是钟家的女儿,肯定是向着钟家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钟字,不是吗?”
钟晏笑了。
“看来你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走吧,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怕你在林峡谷待久了,还以为里外都是一套呢。”
出了林峡谷再走半天时间,一股沉闷扑面而来,到最近一处县城歇脚时,戴好假发的钟灵秀下来喝茶透气,放眼望去,基本都是留着长发的人,偶尔能够看到一些短发混杂在其中。
但同样是短发,精神气就不一样,林峡谷的人忙着学习工作,每个人都朝气蓬勃,而这里的短发却满脸疲态,为生活奔波。
她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发现这路边摊子的茶和林峡谷姐妹茶馆的茶有一比,一样的次。
她笑了。
林峡谷也不样样都好的。
当年被送去林峡谷的时候,被识破身份每日铲屎的时候,钟灵秀一度恨自己为什么是钟家的女儿,如果只是一个平头百姓甚至是奴隶,那她就可以随着林峡谷的发展而发展。
但短短这两日,处境一变,想法也跟着翻天覆地,钟灵秀又庆幸自己是钟家的女儿,还有些利用价值。
世事难料。
“小玉芬长大了,老板,什么时候给你闺女说亲啊,看看我怎么样?”隔壁桌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盯着给他上茶的少女。
卫玉芬面色一红,躲回屋里,周围人见状哈哈大笑,害羞了!
茶铺老板出来没好气地瞪一眼男人:“你就比我小两岁,还好意思惦记我闺女,滚边去!”
男人依旧嬉皮笑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滚滚滚!”
坐在旁边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的钟灵秀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凉。
先前的庆幸和隐隐怨恨一扫而空。
是了,她是太久没出来了,以为林峡谷可以一手遮天,更以为里外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
钟家是她翻身的机会,林峡谷才是她的保障啊。
离开前,钟灵秀鬼使神差地去茶铺后面找到那个叫玉芬的少女。
“你想去林峡谷吗?”
正在抹泪的卫玉芬闻言大惊失色,好一会儿才道:“是哪个有妖怪的林峡谷吗?”
钟灵秀:……
不是种田圣母吗?怎么在外面就成了妖怪?
她无语,重新道:“茶棚消息灵通,你平日里多打听,仔细分辨,如果想去的话,可以去找钟家商行的人,就说是他们小姐吩咐的。”
她上下打量这简单的茶棚,意有所指道:“你爹虽然看样子还算爱护你,但来来往往路过的茶客鱼龙混杂,容易生事,要么改换营生,但这基本不可能,要么就是早早给你嫁出去,找个男人庇护,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她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远处抱着胳膊旁观这一幕的钟晏打趣道:“你果然长大了,都会给自己安排人手了。”
钟灵秀一愣,然后在心里问自己,对玉芬施以援手,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想让对方打入林峡谷成为自己的一枚棋子?
她回头望了眼茶棚里又开始忙碌的卫玉芬,扯了扯嘴角:“被你看出来了。”
钟晏再次打量妹妹,目光复杂:“你真的长大了。”
若是从前的妹妹,大概会很焦急和委屈地争辩自己只是好心而已。
不是什么人都能坦然承认功利虚伪。
林峡谷里,一身训练服的建业问春林:“钟灵秀出去后会向着钟家还是林峡谷?”
春林头也不抬:“她心里如何想谁知道,只看她如何做。”
起到正面作用当然好,若是不成,那林峡谷只是损失一个普通劳动力,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建业托着下巴,神游天外。
真是不一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玲珑那件事情,那天的会议上胡芸自曝开始。
在此之前,建业觉得春林这些人身上有一股冲天的浩然正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恨不得将世间的一切污秽消灭才罢休。
她们不仅审视自己,更审视所有的人,那种目光令人提心吊胆。
但那场会议过后就不一样了。
她们变得包容,允许眼里出现形形色色的人。
她们也变得冷漠,在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里挑选适合的棋子来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