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当日,天清气朗,日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紫禁城,给这片庄严之地添了几分明媚的气息。
安陵容她们早早便已抵达,这回不像上一世次那般仓促狼狈,也无需再低声下气求守门姑姑通融,
一路上都是顺顺利利的,此刻她正静静地在体元殿附近等候着。
不一会这里就热闹了起来,安陵容抬眸望去,满园秀女如春花绽放,花红柳绿,热闹非凡。
她们基本都身着华丽旗装,配饰琳琅,举手投足间也都是尽显青春朝气,毕竟放到现代都还是孩子啊。
真是罪过罪过。
其中有的秀女神色紧张,脸颊泛红,时不时抬手整理鬓发;
也有的自信满满,身姿挺拔,眼眸中闪烁着对未来恩宠加深的憧憬;
还有几个两两交头接耳,掩嘴轻笑,言语间满是对未知宫廷生活的好奇与期待。
安陵容悄然隐于角落,目光扫向不远处。
就见甄嬛与沈眉庄并肩而立,二人亲亲密密,宛如双生花。
甄嬛的身姿婀娜,眉眼含情,一颦一笑皆流露出灵动之气;
沈眉庄端庄稳重,举止优雅,浑身散发着名门闺秀的风范,
再瞧另一边,夏冬春这个憨货也被一大群秀女簇拥着,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带着几分张扬与骄纵,却也有着别样的鲜活劲儿。
安陵容看着这个憨憨,不禁想起前世剧中的情节,
那时的夏冬春因一杯茶水与其结怨,最终被安陵容的一句“世代骁勇”给勾的凄惨下场。
如今没了这茬,也不知这一次夏冬春是否还会重蹈覆辙。
思绪流转间,安陵容望向眼前的西府海棠树。
微风拂过,花枝轻颤,几朵海棠摇曳生姿,娇艳欲滴。
她略一思忖,还是如前世一般,抬手摘下一朵西府海棠,眼前花朵花瓣细腻色泽粉嫩,带着清新的芬芳。
她轻轻将海棠簪于发间,刹那间,清冷的面容像是多了几分灵动与娇俏。
蝴蝶自然是要被真正的花吸引,落在那些珠花上,终究是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
随着太监尖厉的传唤声 “传安陵容、易冰清,姜如林,刘莲子,戚思芹..... 觐见”,
安陵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迈着细碎而沉稳的步子,在嬷嬷的引领下踏入体元殿。
殿内这时一片庄严肃穆,她也与同行秀女们一一上前静静站在原地,等候殿内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太监那特有的、尖锐又悠长的嗓音再次划破寂静:“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闻声,立刻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些熟悉的温婉道:
“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上方的雍正听到这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也不禁抬眸望去。
只见下方跪着的女子,身材婀娜,身姿也如同那春日里随风轻摆的柳枝一般,
娴静淡雅中又透着丝丝熟悉的温柔。
雍正心中一动,开口道:“抬起头来。”
安陵容听见后,微微抬起头颅,眼睛并未直视上位者,而是规矩地斜视地面。
这一抬头也让她的面容展露无遗。
巴掌大的小脸上肌肤胜雪,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玉石一般,泛着柔和的光泽。
眉眼弯弯又恰似一弯新月,眉如远黛,双眸水润明亮,
像是藏着江南水乡里的极致温柔一般 ,却又如江南水墨画里的兰花一般清冷雅致,让人见之难忘。
雍正看着殿前的这张脸,虽然不是他所思念的那张脸,可是这等绝色在前,也让他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此等人物合该他这个帝王拥有。
更何况,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仅容貌特别的出众,周身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韵,仿若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一般,带着别样的娴雅,甚是与众不同。
于是他也没等太后想说些什么,就神色平静地立刻说道:“尚可” 。
雍正的话音刚落,有眼色的太监忙高喊道 “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也就仪态万方地屈膝叩谢,声音清脆又不失恭敬:“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
她清楚从这一刻起,自己的生活也将彻底被算计填满了。
每一步都得精打细算,每句话都得字斟句酌,
可是她也不怕,甚至于她还有一些兴奋。
回顾前身,这安陵容满心都被嫉妒与自卑充斥,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虽然双手沾满鲜血,却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一世,有着她这个熟知剧情的人存在,命运的齿轮必定是向着她的,
既然肩负着改写这小可怜命运的使命,那她也绝不敷衍了事,定要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谁又是生来愿沾染血腥?
她自然也不希望双手染血,可后宫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步步惊心危机四伏,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她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希望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继续做一个生在红旗下的一个良善之人吧。
深吸一口气,将香囊收好,她挺直脊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体元殿。
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却坚毅的轮廓。
宫门前,日头高悬,洒下暖煦的光。
萧姨娘和一众丫鬟翘首以盼,眼神紧紧盯着宫门方向,眸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终于,安陵容的身影缓缓出现,她先是礼貌地与一旁的嬷嬷见礼,动作行云流水尽显温婉。
萧姨娘见状,赶忙快步迎上前,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欢快地问道:
“小姐,是不是选上了?”
安陵容闻声,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微微点头,轻声应道:
“嗯,是的,先回去再说吧。” 声音很轻。
说罢,主仆几人相顾无言,可彼此眼中的笑意和默契,早已将内心的喜悦表露无遗。
安陵容率先举步走向马车,丫鬟们连忙跟上,扶着她登上马车。
待众人都坐定后,马车缓缓启动,车轮辘辘作响,朝着临时住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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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的御书房内,静谧之中,苏培盛那恭谨的声音骤然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正伏案批阅奏折的雍正闻言,轻轻放下朱笔,端起一旁的茶杯,悠然地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传。”
话音刚落,便见宜修莲步轻移带着剪秋缓缓走进来。
她身姿婀娜仪态端庄,俯身行礼后声音柔婉:“臣妾给皇上请安,见过皇上。”
雍正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口问道:“皇后,你这时候来找朕,所为何事?”
宜修嘴角噙着一抹假模假式的笑容,温声道:“皇上,这新人即将进宫,不知皇上准备给妹妹们定什么位分呢?”
说着,她从袖间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纸,上面详细写着拟定的位分和宫殿安排,笑盈盈地递上前,
“这是臣妾给各位妹妹拟定的位分和宫殿,请皇上过目。”
雍正伸手接过,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甄嬛的名字上,微微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带着疑惑的 “嗯?”
宜修自雍正拿起纸起,便一直偷偷留意着他的神色,见此情景,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可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温柔的模样,轻声解释道:“皇上,满蒙汉各有一位贵人的规制向来如此。
沈贵人的父亲是济州协领沈自山,而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只是大理寺少卿,才正四品官职,总不能越过沈贵人呀。
如今汉军旗已有一位贵人,若再封甄嬛为贵人,汉军旗就有两位贵人了,与满蒙军旗各一位贵人的安排相比,实在不太妥当。”
雍正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应道:“倒也是。”
便打消了即刻封甄嬛为贵人的念头。接着,他继续往下翻看,目光落在安陵容的名字上,见宜修拟定的位分是答应,便神色平静、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一届秀女资质都还不错,既然已经有三个贵人了,其他秀女便都封为常在吧。
这安氏就别封为答应了,这么多秀女进宫,唯独她一个答应,传出去于皇家颜面也不好看。”
宜修一听,面露难色,委婉道:“皇上,这似乎有些不妥......”
然而雍正却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这都是小事。”
而后话锋一转,“朕觉得甄氏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既然不能封为贵人,那就赐她莞字为封号,就叫莞常在吧。”
听闻此言,宜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可又不敢表露分毫不满,只能强撑着笑意,应和道:“皇上圣明。”
心底却暗自腹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端庄的模样,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勉强与不甘 。
宜修心里又气又恨,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心里念着的还是纯元,想到这儿,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她强撑着对皇上说道:“那臣妾回去安排人打扫宫殿,等着新人入宫。”
雍正点了点头,回了句:“皇后辛苦了。” 接着又难得说了句宜修爱听的:“朕今晚去看你。”
听到这话,宜修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不少,眼中也有了光彩。
可谁能想到,当天晚上华妃就使了手段,把皇上拐进了翊坤宫。
得知此事的宜修,恨得牙痒痒,当下就决定利用宫殿分配这件事,给华妃挖个小坑,好让即将进宫的秀女们都对华妃心生怨恨。
于是当天夜里,宜修在寝宫,与大宫女剪秋低声交谈。
她皱着眉,神色凝重地问道:“剪秋,你觉得皇上对莞常在的态度是怎样的?”
剪秋连忙恭敬回道:“娘娘,奴才虽没见过莞常在本人,但依着皇上刚刚的态度来看,她怕是除了华妃以外,又一个宠妃。
依奴才看,咱们前期应以拉拢为主,这样也能让莞常在和华妃相互对抗。”
宜修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缓缓说道:
“本宫倒是想见见这位莞常在,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是不是真像姐姐那般,能让皇上念念不忘。”
说完,剪秋又问:“娘娘,那咱们需不需要现在就做些准备?”
宜修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吩咐道:“过后把位分和宫殿的名册拿给华妃,本宫料定她定会做些调整。
等华妃改完之后,再给咱们的莞常再送些好东西。
到时候即便出了什么事,旁人也只会觉得是华妃的问题,咱们不过是好心送些贺礼罢了。”
剪秋心领神会,应了声 “是”,主仆二人相视一眼,昏暗的烛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这时,剪秋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您瞧着,皇上对那位安常在似乎也有几分不同呢。”
宜修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神色淡然,
“本宫听绘春讲,这位安常在来自江南水乡,生得极为柔美,许是那张脸合了皇上的眼缘,才给她升了位分。
不过,就看今日皇上的态度,虽说对她也多有留意,可跟甄嬛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宜修放下茶盏,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怼,
“皇上本都打算破例封那甄嬛为贵人了,若是她侍寝之后,说不定直接就晋为嫔位了。
和甄嬛一比,其他秀女就算生得再美,眼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瞧瞧丽嫔、齐妃,还有华妃,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
丽嫔年轻时,那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可又如何?
咱们这位皇上,心里还不是只惦记着姐姐。
这世上漂亮的女子,皇上自然喜欢,可真正能住进他心里的,本宫虽不愿承认,却也只有姐姐一人罢了。”
说到这,宜修神色忽然暗淡,心灰意冷地摆摆手,声音透着无尽疲惫:
“罢了罢了,歇息吧。”
她缓缓起身,在剪秋的搀扶下,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向内室。
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歪歪斜斜,好似一颗逐渐凋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