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黄赌毒这三个字不能碰，这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还是你已经忘了，你爸的那根手指是怎么没的？”
“赌博这种东西，是会要人命的，你不懂吗？”
我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有些狼狈地起身，怒目看向明显已经上头了的虎子。
“网赌。”
这两个字早就听说过，可真正近距离的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碰网赌的人居然是曾经最厌恶赌这个字的虎子，我身边可以说最亲最要好的兄弟。
当年，我和虎子还小的时候，虎子他爸被追债的人堵在屋头被人剁掉手指的那一幕，我忘不了，我相信虎子更忘不掉。
更让我生气的是，虎子对于我的质问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机好一通操作，这才偏头看向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我都不知道我爹当时赌钱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任何评价他的资格。”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虎子，眼底的冷漠和疏离，让我禁不住浑身发寒。
“在你喝酒炫耀的时候，你口中要人命的东西，让我轻松赢了十几万！这钱，我要是不赌，谁给我？难不成是在村里和朋友面前，将我压的一点都抬不起头的你吗？”
虎子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十九万提现成功的字样。
想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连原本都站在我这边，跟我一起劝说虎子的其他人，在看到虎子真的赢到钱，且提现成功之后，面色也都是跟着一变。我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眼底突然涌现的那一抹贪婪。
也是！在目下这个时代，不要说十九万，便是一万九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虎子就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就那么在所有人的簇拥下离去。
陪伴我的，除了肩膀上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痛之外，就只有酒吧其他陌生人看笑话一样的眼神。可我不在意那些来自陌生人的恶意，我在意的虎子这个兄弟。
只是，很快我就没有闲心去管虎子到底在干什么了。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现在想来，这话一点不错。
意外就那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而真正让我对虎子恨之入骨的原因，也正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合同都签好了，对方也盖章了，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听着面前业务经理的汇报，我一瞬间便是慌了神。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千万大单成了泡沫。对比以往的诸事顺遂，这件事就好似上天在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一般。
“对，违约金！千万的单子，光是违约金他们也得支付我们几十万！”
我好似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只要这违约金可以到账，那么对于我和公司来讲，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买车后剩下的钱，这段时间公司各项支出也用的差不多。
更关键的是，我没有告诉我老婆的是，买车不仅仅只是动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甚至还有其他客户的预付款，以及下级供应商的部分货款。
如果千万大单顺利进行，这一切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问题就在于，我被放鸽子了。
“违约金怕是不可能了！因为合作终止的原因是，金融公司的老板卷款跑路了。损失最大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在他们平台入金的客户，和他们公司的那些没领到工资的员工，您说我们找谁去要违约金？”
业务经理的一句话，让兴冲冲站起来的我眼前一黑，而后便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彻底乱了心神。
其实现在想起来，如果我当时能冷静一点，或者说可笑的虚荣心不那么强烈，甚至说老婆要是没有回娘家，她一定会劝我直接把车卖掉，那么无非就是损失个十几二十万的，这些损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虽然不算少，可也绝对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可人的选择没有那么多如果。
没敢告诉老婆事情的发展，也没有放下虚荣心的我，更不想就这么看着辛苦创建起来的广告公司一朝崩塌。
我想到了贷款。
只是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看似业绩不错的广告公司，在银行眼里因为不属于实业，所以……我被拒贷了！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我能拉下脸，受几句嘲讽，去求求我那眼高于顶的岳父。那么最终的结果也不会真的到了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明天去银行，把车抵押出去吧！”
浑浑噩噩的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常去的酒吧门口，看着面前心爱的奔驰车，内心满是不舍。
不知道为什么，抵押公司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抵押车，却让我心痛的要死。
现在想来，当时到底还是小的时候穷怕了。
奔驰车早就已经被当时的我当成是了过年回村的面子和尊严，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是绝对不愿意将主意打到它的身上的。
也许是心情不好，只是两三瓶啤酒下肚，我便是感受到了不浅的醉意。
“庆哥！就你自己？”
就在我脑子晕晕乎乎间，一道疑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虎子！”
这段时间压力极大的我，看到亲近熟悉的人，一瞬间便是有些崩溃。甚至素来要强的我，在呼唤对方的时候都带上了一抹哭腔。
“这是怎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醉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虎子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便是先前我俩有些不愉快，此刻我便也早就忘了。这几天变故虽然不小，可事也就那点事儿，三言两语间，虎子便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呵，我当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呢！”
虎子闻言不由嗤笑一声，而后迎着我疑惑的目光继续道：
“你难道忘了我那天几个小时内赚了十几万的事情了？”
“几个小时赚十几万？”
有些醉意的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由有些懵逼的看向虎子。
虎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手机屏幕继续道：
“这个呀！你以为我真的是在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