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浓绿在暮色中沉淀,每一片叶子都像吸饱了墨汁。盘绕的土路在车轮下泥泞不堪,摩托车暴躁的引擎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却怎么也撕不开这越来越厚的昏暗。
“平次!你到底认不认路啊!”后座上的远山和叶死死抓住服部平次的腰,声音因为颠簸和越来越重的不安而有些发颤,“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那棵歪脖子树,刚才就见过!”
服部平次猛地捏住刹车,轮胎在湿滑的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歪斜着停下,溅起的泥点扑上两人的裤脚。他烦躁地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得贴在前额的短发,浓眉拧成一个结,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被暮色笼罩的巨树。“吵死了!我当然知道!这鬼地方的路标根本就是骗人的吧!”他大声反驳,底气却明显不足。林间的湿气带着凉意渗入皮肤,远处传来几声归巢乌鸦的嘶哑啼叫,更添几分荒凉。
和叶跳下车,抱着胳膊跺了跺发麻的脚,声音带着委屈:“天都快黑透了!再找不到路,难道真要睡在这深山老林里喂蚊子吗?而且……总觉得阴森森的……”她下意识地往服部身边缩了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越来越模糊的树影。
就在这时,前方树丛一阵窸窣,一个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钻了出来。来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穿着沾满草屑的冲锋衣,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脸上写满了比他们更深的迷茫和疲惫。他看到两人,眼睛猛地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急切地开口:“Excuse me!打扰一下!请问……武田家,武田家怎么走?”他挥舞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红笔画满了混乱的圈圈叉叉。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病相怜的无奈。
“武田家?”服部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叔,我们也在找!看你这地图画的……啧,标准的路痴画风嘛!”他语气虽冲,却莫名带着点找到“同道中人”的微妙亲切感。
“啊?”罗伯特愣住了,碧蓝的眼睛里希望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变成了更大的困惑,“你们……也迷路了?”
“显而易见!”和叶叹了口气。
暮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最后的光线,林间的风开始变冷,带着呜咽般的声响穿过树梢。就在三人相对无言,绝望感悄然弥漫开来时,山道下方远远传来了引擎的轰鸣,两道刺目的光柱穿透薄薄的雾气,正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爬升!
“车!有车!”和叶激动地跳了起来。
“等等!别走啊!”服部平次脑子一热,身体比思维更快。他猛地摘下自己那个沉重的摩托车头盔,手臂抡圆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方移动的车灯光影狠狠掷去!
头盔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
“砰——!”
一声沉闷又响亮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谷里炸开。那辆正爬坡的大客车车尾猛地一震,车身明显地顿了一下。光柱随即定住,紧接着,引擎声变了调,车子开始缓缓地、不太情愿地倒退了回来,车轮碾过泥泞,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刺眼的大灯直直打过来,晃得服部、和叶还有罗伯特都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车门“嗤”地一声滑开,一个熟悉的、带着极度不爽和难以置信语气的声音咆哮着砸了出来:
“搞什么鬼?!哪个混蛋乱扔东西!想杀人吗?!”
毛利小五郎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车门口。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服……服部小子?!还有和叶丫头?!”
“毛利大叔?!”服部平次也懵了。
“小兰?柯南?”和叶惊喜地看到了随后探出头的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狼还有罗伯特泰勒狈地爬进温暖的车厢,终于摆脱了露宿荒野的危机。看到毛利一家,尤其是柯南那张标志性的“天真”笑脸,平次大大咧咧地拍着柯南的脑袋:“哟,工藤的小不点替身!还有大叔,小兰,真是巧得离谱啊!多谢救命之恩!”
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对平次砸坏后视镜的行为依旧耿耿于怀,但得知目的地相同后,也只能嘟囔着让他们赶紧上车。车子重新启动,在愈发幽深的山林道路上行驶。车厢内气氛轻松不少,平次和柯南低声交流着各自收到的委托信息(平次是调查武田家最近发生的怪事和可能的谋杀,毛利则是受武田家现任当家武田信一的正式委托而来)。罗伯特则安静地坐在角落,用带着口音的日语解释自己是美籍日裔,来此寻找灵感(他是个摄影师),结果同样迷路,对平次他们的搭救表示感谢。他的路痴表现和略显笨拙的举止,让人很难产生警惕。
当巨大的、散发着陈旧木材和压抑气息的武田家宅邸出现在夜幕笼罩的山坳中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众人心头。宅邸的结构奇特,宛如一个巨大的蜘蛛巢穴,据说与当地流传的“蜘蛛仙”传说息息相关。他们受到了武田信一(当家)、其弟武田勇三(傀儡师)、信一的续弦妻子武田阳子、勇三的女儿武田纱绘、武田纱奈(纱绘的双胞胎妹妹),以及沉默寡言的老管家根岸明夫等人的接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家族内部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