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斗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又望向那片仍在不断塌陷、浓烟滚滚的废墟,脸上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和深不见底的担忧。大哥……那个总是挡在他们前面的大哥……
就在这时——
噗通!
离坍塌点不远的一个、连接着地下污水系统的窨井盖被一股巨力猛地顶开!一个湿漉漉、如同水鬼般的身影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浑身裹满了黑色的污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昂贵的工装破烂不堪,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显得狼狈不堪。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浑浊的泥水,然后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而,当他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露出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带着一丝无奈笑意的眼睛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悠真哥!!!”柯南和小兰同时失声惊呼,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悲伤!
快斗更是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悠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喜:“大哥!你…你怎么样?!”
工藤悠人(悠真)看着眼前两张写满担忧和惊喜的脸,又看看冲过来的柯南和小兰,扯出一个疲惫却无比轻松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调侃:“咳…咳咳…我说…下次这种玩命的活儿…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这把老骨头…咳咳…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 他一边咳嗽一边笑,眼神明亮,仿佛刚才从地狱爬回来的不是他。
柯南冲到他身边,看着自家大哥虽然狼狈但精神尚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但随即又涌上后怕和恼怒,忍不住用小拳头捶了他一下:“笨蛋大哥!吓死人了!”声音带着哭腔。
悠真笑着揉了揉柯南湿漉漉的头发,又拍了拍快斗紧绷的肩膀,示意自己真的没事。他感受着体内系统默默运转带来的暖流,修复着受损的肌体。
超越极限的憋气能力、强大的抗压和恢复力……系统赋予的“非人”特质,在此刻成了他活下来的最大依仗。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博物馆外喧嚣渐息,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依旧闪烁。
工藤悠人拒绝了医护人员的担架,只披了条毛毯,靠在一辆警车旁休息。柯南和小兰陪在他身边。
快斗则早已换回了那身标志性的白色礼服,单片眼镜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他站在不远处博物馆尖顶的阴影里,白色披风在轻轻拂动,如同一个即将谢幕的幽灵。
“基德!站住!”
一声威严的低喝自身后响起。查理·克洛警部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窜出,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向快斗的后心。这位执着于追捕基德的国际刑警,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终于抓住猎物的凌厉。
快斗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扑克脸笑容:“哦呀哦呀,这不是克洛警部吗?这么晚了还如此敬业,真是令人钦佩。”
“少废话!”查理警部上前一步,枪口纹丝不动,声音低沉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从纽约到东京,爆炸、坠机、纵火、坍塌……每一次重大事件现场都有你的身影!告诉我,基德,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恐怖分子的同伙?还是这一切混乱的幕后黑手?”
他紧盯着基德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然而,在亲眼目睹了今晚的一切,尤其是基德为了救画跳机、以及最后关头保护了那个小男孩(柯南)之后,他内心深处那根名为“基德=恐怖分子”的铁律,已经开始动摇。
快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月光洒在他年轻而俊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再带着戏谑,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坦诚和……疲惫。
“警部先生,”他开口,单片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迎向查理,“我只是一个……不想看到美丽事物被仇恨和疯狂所毁灭的小偷罢了。”
他指了指下方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七幅《向日葵》,“它们属于阳光,属于世界,而不该成为某个疯狂执念的陪葬品。至于恐怖分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种毫无美感的行径,实在不符合我的风格。”
他顿了顿,白色礼帽的阴影遮住了他部分表情:“跳下飞机,是为了救下那朵差点坠入深渊的‘向日葵’。冲进火场,是因为发现有人想趁着混乱毁掉另一朵。至于那个小鬼……”他瞥了一眼下方正围着悠人、一脸后怕的柯南,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顺手而已。毕竟,看着一个那么拼命的侦探小鬼头被埋在地下,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画面。”
查理警部沉默了。基德的理由简单,甚至带着点小偷特有的歪理,却奇异地与他今晚目睹的一切——那奋不顾身的跳机、那在火场废墟中挣扎飞出的白色羽翼——完美契合。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月光下的魔术师,那身白色礼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本身就是一个谜题。枪口,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垂落。
“你的话,我会查证。”查理的声音依旧严肃,但那股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戾气已经消散,“现在,立刻消失在我眼前。下次,我不会再听任何理由。”
快斗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嘴角重新扬起那抹标志性的、自信而神秘的弧度:“那么,期待下一次的月下相会了,警部先生。”话音未落,烟雾弹砰然炸开!
当烟雾散去,尖顶之上,只余清冷的月光和空荡荡的夜空。白色的怪盗,已然消失无踪。
查理警部站在原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屋顶,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配枪插回枪套。月光下,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