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彦的酒罐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陆鸣野直挺挺往前倒,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五个人面面相觑,空气里飘着没散尽的啤酒泡沫,周厚礼刚点燃的烟差点烫到手指:“不是说酒量好吗?这就......”
“嘘!”胡进新一把按住要去扶人的林峰,眼睛警觉地转向客厅方向。妮妮在沙发上睡着了,安靖正拿着毯子给她盖。
薛彦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完犊子,咱们不会把陆鸣野喝出个好歹吧?”
周厚礼弯下身,两根手指探上陆鸣野的颈动脉,道:“还有气,就是醉死过去了。”
陆鸣野突然嘟囔着翻身,差点滚到地上,胡进新眼疾手快拽住他衣领,给他扶正在椅子上。
“这小子……”林峰盯着陆鸣野泛红的侧脸,想起他听安靖故事时泛红的眼眶,好笑又好气……
明明喝得眼神都散了,还攥着啤酒罐要和他们碰杯,说什么“兄弟,再走一个”。
唉!这么菜……怎么护他们队长……估计以后他们队长护他还差不多。
胡进新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朝客厅努努嘴:“趁队长没发现,赶紧撤。”
六个就灌醉了他一个,队长保不准会锤死他们……
五个人动作整齐地收拾空酒瓶和垃圾,薛彦把陆鸣野的手机塞进他口袋,
“队长!”薛彦扯着嗓子喊了声,安靖应声出来时,只看见五个黑影正极速往电梯口窜去。
周厚礼的声音远远飘来:“队长,陆鸣野交给你了!明天......我们还要训练!先走了……”铁艺门“咣当”撞上,惊飞了狗窝里的雷达。
陆鸣野在昏迷中还在嘟囔:“我没醉......我真没醉......安安”
安靖蹲在他身边她叹了口气,“你和他们拼酒,是不是傻?”
她把人往屋里扛,心里十分无语。
她给张秀莲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声,陆鸣野喝醉了,她留下看着他。
张秀莲电话里笑出了鹅叫……留下,应该留下……最好以后都留下……
最后还把妮妮带了下去,绝对不能影响两人的发展……
夜里,陆鸣野吐了两次,喝了几次水,上了几次厕所,还好……只需要扶他到厕所门口。后面的也不用她帮忙了……
酒量差,酒品很好……没有发酒疯。除了喝水上厕所,其他时候都很安静。
安靖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守着他,听他在呓语里断断续续喊自己名字。
“安安……别怕......我在......”
这话听的让安靖呼吸一滞。这是她住院期间陆鸣野讲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她那时听了最安心的一句话。
她借着床头灯,目光顺着他微蹙的剑眉滑向深邃眼窝,睫毛浓密微卷像两把扇子一样挂在眼俭,视线扫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微微张开的唇,薄厚适中,泛着酒后的嫣红……
她忽然觉得自己脸颊烧得厉害。慌忙别开眼,她轻手轻脚起身想去外面透透风,室内太热了……却在转身时被陆鸣野突然抓住手腕。
“……别走……”他声音沙哑得像是浸了酒,带着三分委屈七分眷恋。
安靖僵在原地,看着他皱着眉摸索着往她掌心蹭了蹭,像只受伤的幼兽。灯光下他的侧脸,将棱角分明的轮廓晕染得更柔和,安靖鬼使神差地又坐了回去,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
晨光爬上窗台时,陆鸣野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他下意识偏头,却见安靖趴在床边睡着了,几缕碎发垂落在泛红的脸颊。
他胸腔里泛起温热的涟漪,他心疼地想伸手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指尖刚动,才发现自己的手与她的手交叠在了一起。
目光落在相叠的手上,竟比酒意更醉人。他屏住呼吸,看着她眼睫轻颤,像振翅欲飞的蝶。
“醒了?”安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陆鸣野浑身一僵,却见她缓缓抬头,看着他道,“手麻了,能松开吗?”
陆鸣野闻声,连忙松开了紧握的手。
安靖直起身子时,脖子处的红痕和眼下的青影刺得他心口发疼。“安安……你守了我一晚上?”
“不然呢?”安靖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下次别和他们喝。”
她的语气带着嗔怪道,“他们酒量都比你好,你逞什么能?”
陆鸣野坐起身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听着安靖的话,心里甜滋滋的,怎么感觉像妻子对丈夫的唠叨。喉间的温水还未咽下,笑意已经漫上嘴角,连宿醉的头痛都变得轻飘飘的。
“笑什么?”安靖转身时撞进他灼灼的目光,脸颊莫名发烫,“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拽住,安靖几乎在瞬间进入防御姿态。脊背绷紧如弓弦,肘击的角度都已在电光火石间计算完毕——这是经年累月训练刻进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但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动作骤停,余光瞥见陆鸣野苍白的指节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
她放松紧绷的肌肉,任由他将自己拉得跌坐在床边。
“安安,”陆鸣野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醉后未消的执拗,喉结在晨光里滚动,“你刚才说话的样子......特别像……我妈!”
话出口的瞬间,他感觉指尖都在发凉。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媳妇,终究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让自己都想咬掉舌头的回答。
他怕……他怕他那样说出来后,会瞬间打破他们如今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安靖目前仅仅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而已。她本就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让人接近、敞开心扉的人。
安靖一愣,随即弯起眼睛,“我可不想要你这么老的儿……”
“还不松开?”安靖晃了晃被他握紧的手腕。
陆鸣野赶紧松开,安靖起身整了整衣襟,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行了,你再躺会,我回去了。”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陆鸣野心里不舍,但也知道她这一整晚都没睡,心疼她,也想她能回去好好补一觉。
回想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整整两个月,他们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在这不算短的时光里,他早已习惯了她时刻在自己身旁的感觉。可如今,以后两人便只能楼上楼下地住着,相处的时光怕是再难有医院那样亲密无间了,想到这儿,他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