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
“她的力量……魔气被压制了!我的魔气在消散!”
那几名原本胜券在握的魔将,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无边的惊骇与恐惧。
他们引以为傲的、淬炼了千百年的精纯魔气,在这股恐怖的威压面前,竟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连一丝抵抗的资格都没有,就被瞬间压制、蒸发、消融!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被扔进了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里,从灵魂到肉体,都在被那股霸道绝伦的力量无情地灼烧、碾压!
那名领头的魔将,离得最近,感受也最为真切。他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换了一个灵魂的宁念,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仿佛是老鼠见到了神龙、蝼蚁仰望苍天的、来自生命起源的本能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这不是力量等级的压制!
这是生命层次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绝对的碾压与裁决!
他想逃,可是双腿就像是被灌注了亿万斤的魔铁,沉重得连抬起一根脚趾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金色与黑色光芒包裹的、如同神魔降世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眼。
宁念动了。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动”。
她的身影,只是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渐渐变淡的残影。
下一瞬,她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其中一名魔将的面前。
那名魔将甚至连惊骇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更深的变化,宁念只是简简单单地、甚至带着一种不耐烦的、仿佛在拍掉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般,一拳挥出。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能量的涌动。
就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极致的力量。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响声。
那名魔将坚不可摧的护体魔气,连同他覆盖着厚重鳞甲的胸膛,以及里面的所有骨骼、脏器,被这一拳,直接击穿、粉碎!
一个前后透亮的巨大空洞,出现在他的胸口,边缘还在被金色的火焰灼烧。
他茫然地低头看了看,眼中还带着一丝“我怎么了”的荒诞感,然后整个身体便在金色的火焰中,轰然解体,化作了一捧黑色的飞灰。
宁念漠然地转过头,那双纯金色的眼瞳,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不!别过来!救命!魅姬大人救我!”
另一名魔将彻底崩溃了,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变了调的嘶吼,不顾一切地燃烧自己的魔元,转身就想化作血光逃跑。
宁念只是抬起眼皮,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金色眸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名正在亡命奔逃的魔将,身体猛地在半空中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紧接着,他的七窍之中,同时流淌出黑色的、带着腥臭的血液,整个人的生命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泄尽,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栽了下来,摔成了一滩烂肉。
竟是被一个眼神,直接震碎了神魂!
转瞬之间,四名不可一世的强大魔将,便已陨落其三,皆是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只剩下那个手持长刀、杀害了吞云兽的罪魁祸首。
“魔……魔神……这是太古魔神的血脉威压!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人类!”领头的魔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一股骚臭的液体从他的裤裆处蔓延开来,竟是直接被吓到失禁。
宁念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
她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下,整个坚固的试炼场大地都随之震颤,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恐怖,也越来越不稳定。她白皙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的血色裂痕,殷红的鲜血和灰金色的光芒,一同从裂痕中渗出,将她渲染成一尊即将破碎的、浴血的修罗。
这股苏醒的力量,太过庞大。
她这具凡人的躯壳,这艘脆弱的小船,根本无法承载这片狂暴的海洋。
她正在碾压敌人,同时,也正在被自己的力量,一寸寸地撑爆、撕裂。
可她毫不在意。
她的理智,早已被那片温柔的金色光雨彻底淹没。她的眼中,只剩下这个害死她唯一伙伴的凶手。
她要他死!
她要亲手、一寸一寸地,将他撕碎!要让他用最痛苦、最漫长的方式,感受神魂被碾成粉末的滋味!
就在她的手,即将抓住那名魔将的脖子,将他彻底撕成碎片的时候——
嗡。
世界,安静了。
不是形容,是真的安静了。
风停了。
翻滚的浓雾,在空中凝固成了诡异的姿态。
宁念身上暴走的、即将毁灭一切的能量,空中飞舞的尘埃,那名魔将脸上惊恐到扭曲的表情……所有的一切,时间、空间、光线、声音,都在这一瞬间,被一股至高无上的意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一股比九幽深渊更沉重、比万古星辰更孤高、比苍天大道更漠然的威压,无声无息地,君临这片小小的天地。
试炼场的中央,玄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墨发如瀑,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只是那张脸上,再无平日里那份漫不经心的慵懒,取而代之的,是能将万物冻结成齑粉的、极致的冰冷与阴沉。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起那双深邃如寒夜的眼眸,冰冷地扫过全场。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片即将彻底消散在空气中的、属于吞云兽的最后几缕金色光点上,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那只他随手丢出去解闷的小东西,死了。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那个浑身浴血、黑色的魔纹与金色的光华在她身上交织成一幅凄美而妖异画卷的宁念。当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双因力量失控而变得空洞的金色眼眸时,他那万年不变的眼底,第一次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波澜。
最后,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直直地定格在了观战台上,那个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的女人身上。
魅姬。
玄苍什么都没说。
对于这个挑衅了他权威、弄坏了他东西的女人,他甚至不屑于说一个字。
他只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场中那个被定住身形、吓得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那个……亲手用刀光,贯穿了那只蠢萌小兽的魔将。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修长、骨节分明,宛如最完美的艺术品。
对着那名强大的、在外界也算是一方豪强的魔将,凌空,轻轻一握。
“呃……”
那名魔将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他周围的空间仿佛瞬间向内坍缩,变成了一个无形的、绝对的囚笼。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无形巨力,从四面八方将他挤压、碾磨。
他的骨骼、血肉、铠甲、乃至他引以为傲的魔魂,都在这绝对的力量下,被一并碾碎、湮灭。
“噗。”
一声轻响,像是捏碎了一个熟透的浆果。
一名强大的魔将,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凭空消失,只留下了一蓬纷纷扬扬的、温热的血雾,无声地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玄苍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爬到自己衣角上的、碍眼的虫子。
他一步跨出,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宁念的面前。
此时的宁念,身体中那股狂暴的力量终于冲破了她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眼中的金光如同耗尽了燃料的烛火,迅速褪去,意识陷入了最后的黑暗。身体一软,无力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与冰冷地面的撞击并未传来。
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却又无比坚实可靠的怀抱。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她下坠的身体揽住,顺势将她整个打横抱起,动作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属于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雪山之巅永不融化的孤高冷香,瞬间将她包裹。
宁念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用尽力气,微微睁开眼。她看到的,是玄苍那张近在咫尺的、完美得令人窒息的脸。
他正低着头,看着怀中这个满身是血、黑纹缠身、如同破碎娃娃般的少女。
她看不懂他此刻的眼神。
那双万年冰封、从未有过丝毫波澜的墨色眼眸中,正翻涌着一场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风暴。有对自己所有物被损坏的滔天暴怒,有对她此刻这副凄美而强大模样的惊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也绝不愿承认的,名为“心悸”的复杂情绪。
他抱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少女,冰冷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穿透层层空间,如同一道来自地狱的裁决令,直直射向观战台上早已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魅姬。
他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起伏,却让魅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瞬间冻结、寸寸碎裂。
“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