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恨意,倒是足够纯粹。”半晌,墨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兴味,“你的筹码,也勉强……够分量。本将可以给你复仇的力量,但你要明白,与魔鬼交易,需要付出的,往往比你想象的更多。”
“我什么都愿意!只要能让宁念和玄苍痛苦,我愿意付出一切!”珞鸢毫不犹豫地尖叫道,声音凄厉。
“很好。”墨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赏的残忍。
祭坛上的虚影缓缓抬起手,一滴浓稠如墨,散发着洪荒血腥气息的液体,从他的指尖凝聚而出。那滴血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微微搏动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光芒。
“这是本将的一滴修罗魔血,它能重塑你的根骨,赋予你新的力量与容貌。至于这个过程……呵,希望你能享受。”
那滴魔血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在珞鸢惊恐、狂喜、又带着一丝茫然的注视下,精准地没入了她的眉心。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响彻了这片死寂的废料场。
痛苦!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痛苦,瞬间席卷了她的每一寸神经。她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被一根根地从血肉中抽出,用铁锤碾成粉末,再用岩浆混合着剧毒,重新浇筑成型。她的皮肤像被烈火灼烧的画卷,寸寸剥离,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肌理,然后新的、苍白的肌肤又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她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抽搐、痉挛、翻滚,骨骼发出“咔咔”的错位声,整个人扭曲成了一个令人作呕的形状。
在这非人的折磨中,她过去的一切都被彻底碾碎了。靖安侯府的尊贵,天元宗的荣光,那些少女情怀,那些清高与纯真……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地狱般的痛苦中化为灰烬。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怨毒,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是彻彻底底的疯狂。
她的旧我,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终于潮水般退去。
珞鸢缓缓地、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变得苍白修长,指甲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淡紫色。她走到不远处一滩尚算清澈的积水旁,看到了自己的新模样。
水中的倒影,美丽得令人心惊。
肌肤胜雪,却毫无血色,带着一种瓷器般的冰冷质感。五官依旧是她熟悉的轮廓,却被魔血精雕细琢得更加精致、更加艳丽。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尾处天生一抹绯红,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带着一种能轻易勾走男人魂魄的妖异魅惑。她的嘴唇,红得如同最新鲜的血。
这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美,一种用灵魂与魔鬼交易换来的、淬满了剧毒的绝色。
她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比她全盛时期还要强大数倍的魔力,眼神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情感彻底泯灭,只剩下纯粹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与怨毒。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将在人界最锋利的一把刀。”墨焱的声音带着满意的回响,“回到人界,找到那个叫宁念的女人,像一条毒蛇一样,潜伏在她身边,等待我的命令。事成之后,本将允诺,让你成为人界新的女王。”
“遵命,我的……主人。”珞鸢抚摸着自己全新的、冰冷的脸颊,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废料场中回荡,说不出的诡异与森然。
下一刻,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轻易地穿透了魔宫外围的结界,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与此同时,万魔窟深处。
宁念正全神贯注地与身前一道凭空出现的空间裂缝对峙。这一个多月的“地狱式特训”,让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虽然每天依旧伤痕累累,但她已经能勉强调动体内那股桀骜不驯的混沌之力,不再像最初那样只能被动挨打。
“凝!”
她低喝一声,调动体内那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力量,在身前凝聚出一面……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看上去随时都会散架的能量护盾。
空间裂缝中喷涌而出的狂暴乱流,狠狠地撞在了护盾上。
“砰!”
护盾应声而碎,但终究是为她争取了宝贵的零点一秒。她借着这股推力,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续更具毁灭性的力量。虽然依旧被余波震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但她终究是靠自己的力量,活了下来。
她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脚下的岩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嗒”声。
“反应太慢,力量控制粗糙不堪,勉强算是从爬虫进化成了……会蠕动的蚯蚓。”
不远处,玄苍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柄插在幽暗中的绝世魔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刻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宁念已经能自动过滤他话语里的毒素,只提取有用的信息。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正想回敬一句“多谢魔尊不杀之恩”,却因力竭脚下一软,踩在了一块布满青苔的湿滑岩石上。
“啊!”
一声压抑的短促惊呼。
宁念只觉得脚下传来一股无可抗拒的滑腻感,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侧后方一片犬牙交错的魔晶石林倒去。那些黑色的魔晶石,每一根都锋利如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她甚至能想象出自己被这些晶石刺穿身体的画面。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因为失重而陷入了短暂的失控。
预想中被贯穿的剧痛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坚硬而冰冷的怀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放缓键。
一股清冽到极致的、仿佛万年雪山之巅的寒梅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本人的独特冷香,瞬间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她的脸颊,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片触感奇特的衣料上,那布料光滑如绸,却又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隔着这层衣料,她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对方胸膛的坚实与宽阔,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然后,她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