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冲上脑海!
苏窈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低下头,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剧痛让她微微蹙眉,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
她抬起流血的手指,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朝着那冰冷的饕餮令牌中心,那兽首最为狰狞的眉心处,用力按了下去!
温热的鲜血触碰到冰冷的青铜,发出极轻微的“嗤”声。浓稠的血珠在令牌中央缓缓洇开,如同在沉睡的凶兽额心点上了一颗妖异的血痣。那狰狞的兽纹在血色的浸染下,仿佛瞬间被赋予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邪异生命力,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气的意念顺着指尖的伤口,与苏窈体内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血契”之力轰然碰撞、交融!
不是石磨的冰冷温润,而是青铜的坚硬与凶戾!一股锐利如刀锋、霸道如洪流的意念碎片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刀光!血影!幽暗的密室!一张模糊却透着绝对掌控感的脸!冰冷的下令声!还有……一只骨节分明、执笔如执剑的手,在昏黄灯下写下“静候”二字!
“唔!”苏窈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阵阵发黑。这令牌果然不简单!它不仅是信物,更像是一个沾染了无数秘密与血腥的媒介!秦岳……他到底在谋划什么?这令牌传递的,又是什么?
就在她心神剧震,被令牌中汹涌而来的冰冷血腥冲击得摇摇欲坠之际,窗外,距离她这间屋子仅仅数步之遥的黑暗角落里,一个低沉、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与掌控欲的男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死寂的夜色,清晰地传了进来:
“苏姑娘。”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苏窈耳边!
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几乎冻结!猛地扭头,目光如电般刺向声音来源的窗户!
窗纸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那声音,她白日里在金殿之上听过!是靖王!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低沉的话语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量,敲在苏窈紧绷的心弦上:
“夜已深沉,惊扰了。只是白日寿宴那盘棋,下得实在惊心动魄,却又……意犹未尽。本王心痒难耐,特来叨扰。”
他停顿了一下,窗外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话语而凝固、绷紧。苏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握着染血令牌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
靖王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如同暗夜中的王者,向她发出不容拒绝的邀约:
“不知苏姑娘,可愿掌灯一叙?与本王……续上那盘未尽的棋局?”
话音落下,窗外重归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刚才那低沉的话语只是苏窈被令牌冲击后的幻觉。
然而,苏窈知道,那不是幻觉。
靖王!他竟在此时、此地,在她被软禁的第一夜,便如幽灵般出现在这庆阳侯府的别院之外!他口中的“棋局”,绝不仅仅是白日里那场金殿风暴!他所图的,又是什么?
油灯的火苗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映着她嘴角缓缓勾起的一抹冰冷弧度。
掌灯一叙?续上棋局?
好啊!
苏窈松开紧握令牌的手,那枚染血的饕餮令牌无声地滑入她宽大的袖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抬手,指尖还带着自己咬破的血痕,动作却异常稳定,没有丝毫颤抖,稳稳地握住了小几上那盏油灯细长的提梁。
昏黄的灯火被她提起,光影摇曳,在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轮廓。她的眼神深处,白日里那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火后的冰冷沉静,如同深埋地底的寒铁。
她走到紧闭的窗边,没有立刻开窗,只是隔着薄薄的窗纸,对着那片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清晰而平稳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
“夜路难行,王爷既然不嫌此处简陋,民女……自当奉陪。”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窈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再次用力掐进了白日里在金殿上磕破的旧伤。掌心传来细微而尖锐的痛楚,混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带来的粘腻感,如同她此刻心中翻腾的暗流——冰冷、锐利、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仿佛也因她这句回应而变得更加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