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阿沅一边踉跄地跟着跑,一边带着哭腔低声呼唤,小手死死攥着苏窈的衣角,生怕被丢下。
不知在黑暗曲折的小巷中奔行了多久,就在荆钗也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堵熟悉的、爬满枯藤的矮墙——澄园的西角门。
这里尚未被波及,一片死寂。
荆钗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两人翻过矮墙,落入澄园荒废的后院。枯草没膝,假山倾颓,一片萧瑟。
“地窖…” 苏窈在昏迷中,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极其微弱地呓语了一声,沾满血污的手指无意识地指向一个方向。
荆钗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苏窈所指的方向走去。
推开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厚重木门,一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陈腐霉味扑面而来。冰冷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浓稠的黑暗。这里,就是澄园废弃的地窖,也是苏窈埋藏秘密之地!
荆钗点燃随身携带的、仅剩半截的火折子。昏黄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了狭窄陡峭的阶梯和下方阴冷死寂的空间。
阿沅一踏入地窖,小脸就皱了起来,被那刺鼻的霉味呛得咳嗽了两声。但当她借着火光,看清地窖中央那盆熟悉的、半枯的小葱时,大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灯塔!
“葱!姐姐的葱!” 她挣脱荆钗,跌跌撞撞地扑到那盆葱前。葱盆依旧搁在冰冷的地面上,枯黄的叶子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颓败。
荆钗将昏迷的苏窈小心地安置在墙角一堆相对干燥的草垛上。苏窈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身体冰冷,暗紫色的淤血依旧不断从嘴角渗出,显然刚才强行引动粥魄护主,彻底引爆了伤势,情况比之前更加凶险!
荆钗迅速检查了苏窈的状况,眉头锁死。外伤尚可包扎,但这内里经脉脏腑的崩坏,如同决堤的洪水,普通的金疮药根本无力回天!那碗玉髓粥……是她唯一的希望!可粥已泼洒……材料呢?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阿沅身前那盆半枯的小葱!以及……苏窈昏迷前指向这里的动作和那句呓语!
“阿沅!” 荆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葱!拔出来!连根!快!”
阿沅被荆钗的语气吓了一跳,但立刻明白了姐姐的生机就在这盆葱上!她毫不犹豫,小手再次插入冰冷刺骨的泥土中,用力一拔!
几根带着新鲜湿泥、枯叶卷曲的小葱被连根拔起!葱白细嫩,几缕沾着泥土的葱须在火光下微微颤动。
就在葱根离开泥土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从泥土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
阿沅和荆钗同时感到脚下地面微微一震!
荆钗眼神锐利如电,一步抢上前,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钎,毫不犹豫地插入葱盆的泥土之中!几下翻搅!
她的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物体!
用力一挖!
一枚沾满湿冷泥土、布满蛛网般密集裂痕、光泽彻底黯淡的……羊脂玉佩,赫然出现在她掌心!
火光下,玉佩的裂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暗金流光,一闪而逝!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净化气息,极其微弱地散发出来,与阿沅手中那几根带着根须的小葱散发出的、微弱却纯净的葱香,隐隐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玉佩!姐姐的玉佩!” 阿沅惊呼。
荆钗握着这枚冰冷残破的玉佩,感受着它与小葱之间那丝微弱的奇异联系,再看向墙角气若游丝的苏窈,冰冷的眸子里,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这玉佩…这葱…这女子在太庙玉石俱焚前深埋此物的举动…还有那碗匪夷所思的玉髓粥和护主光罩……
所有的线索,如同破碎的拼图,在她脑中疯狂旋转!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真相,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