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双手紧紧抠住驾驶舱前盖冰冷扭曲的金属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汗水混合着灰尘从额角滑落,流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但他连眨眼都顾不上。
下方三米,是通往未知的黑暗入口。
周围是初号机扭曲的残骸和如同巨兽肋骨般交错的断裂钢梁,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呼——吸——”
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试图压下胸腔的剧痛和缺氧带来的眩晕感。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灼热的砂砾。
不能再等了。
氧气不多了,雅典娜随时可能彻底宕机,而这台破烂的机甲也随时可能因为结构崩溃而坠入下方更深的黑暗。
他最后看了一眼辅助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氧气倒计时:7分32秒。
“雅典娜,祝我好运。”陈默低声自语,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没有回应。
他不再犹豫,双臂猛地发力,支撑起身体,同时双腿蜷缩,然后狠狠一蹬驾驶舱的内壁!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决绝的姿态,扑向下方那个黑洞洞的通风管道入口!
失重感袭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金属摩擦的噪音。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目标,身体在空中竭力调整姿态,试图以一个相对安全的角度落地。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陈默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像是散了架,右肩和左腿率先接触到地面——或者说是一堆相对平坦的、布满灰尘的金属碎片。
剧烈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呃啊!”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左腿膝盖像是被重锤砸中,传来钻心的疼痛。
右肩的旧伤也被牵动,火辣辣地痛。
他趴在冰冷的、凹凸不平的碎片上,大口喘息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从上方初号机驾驶舱裂缝透下的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通风管道入口那扭曲的轮廓。
入口比他预想的还要小一些,边缘是参差不齐的金属断口,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金属锈蚀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异形的酸臭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形的入口,这里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左臂和右腿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朝着入口挪动。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但他只是闷哼着,动作不停。
终于,他爬到了入口边缘。
里面漆黑一片,仿佛择人而噬的怪兽巨口,只有一股带着更多灰尘和霉味的陈腐气流从中缓缓吹出。
“雅典娜?”他对着手腕上那个已经屏幕碎裂的个人终端,尝试性地呼唤了一声。
滋……终端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声,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陈默没有时间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将个人终端紧了紧,然后侧过身体,将受伤较轻的左肩先探入那个狭窄的洞口。
冰冷的金属边缘刮擦着他的衣服和皮肤。
他忍着痛,手脚并用,艰难地将整个身体挤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空间极其狭窄,只能容纳他勉强爬行。
管道壁冰冷而粗糙,布满了灰尘和某种粘稠的、不知名的污渍。
“咳咳!”浓密的灰尘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胸口都像要裂开。
他停下来,稍微适应了一下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寂静,绝对的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如同擂鼓。
这里通向哪里?里面有什么?完全未知。
但停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陈默定了定神,凭借着对飞船基本结构的记忆和直觉,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爬行。
速度很慢,他必须时刻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障碍物、结构断裂处,或者……其他东西。
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管道壁上摩擦,很快就磨破了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机械地、执着地向前爬行着。
爬了大约十多米,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拐角,他停下来,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摸索着拐过弯角。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个人终端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屏幕亮起一瞬间,虽然布满裂纹,但还是显示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符,紧接着,一个断断续续、带着强烈干扰的合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微弱得如同幻觉:
“……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前方……七十……米……”
声音戛然而止,终端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再无声息。
生命信号?前方七十米?是谁?是其他幸存者?还是……别的什么?
陈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停在黑暗的拐角处,一动不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未知的前方,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者……更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