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月移居永夜神都,自然知道这个新兴势力的强大与神秘,否则也不会选择那里作为避风港和修炼之地。
但她所知的,更多是永夜神都的宏伟、其资源的丰沛、其规则带来的秩序与机遇。
对于帝氏核心力量的认知,仅限于“深不可测”四个字。
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有机会接触过帝氏真正的巅峰力量!
圣者境的魔龙…那是足以横扫整个东荒州的存在!
竟被轻易镇压?
李潇的声音如同重锤,继续敲打着她的认知壁垒:“玄月!朕告诉你这些,将此契约交予你,就是因为朕明白了!”
他双手捧着那暗紫色玉匣,如同捧着唯一的希望之光,郑重无比地递到李玄月面前。
“凭你自己,穷尽一生,或许连你兄长所在势力的门槛都摸不到!但若你能…若能依附于神陨帝氏!借助帝氏那深不可测的底蕴和力量…你才有那么一线希望!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跨越这茫茫星海,去追寻你兄长的踪迹!去…找回他!”
“依附帝氏…借助帝氏的力量…”李玄月喃喃重复着,死寂冰封的心湖,被李潇这石破天惊的话语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极致的绝望深渊中,似乎真的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名为“可能”的光?
她所有的愤怒、仇恨、不甘,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新的、更强大的宣泄口和寄托点。
寻找兄长!找回那个被强行带走的至亲!
这个念头如同被浇灌了魔血的种子,瞬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压倒了其他一切情绪。
这契约是指向那渺茫希望的唯一路引!
她死死盯着李潇递过来的玉匣,那流转的光印此刻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冰冷隔绝的象征,更带上了一丝…钥匙的意味。
开启那扇通往“天外”、寻找兄长之门的钥匙!
时间仿佛凝固。
简陋的御书房内,尘埃在从破窗透入的光柱中缓缓浮沉。
李潇保持着递出玉匣的姿势,手臂稳如磐石,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期盼与托付。
李玄月脸上的冰霜在剧烈地挣扎,最终,那深入骨髓的执念战胜了一切。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那只手,修长而有力。
当她的指尖真正触碰到玉匣的刹那——
嗡!
玉匣表面那道光印骤然光芒大盛!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磅礴的苍茫意志骤然降临!
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简陋的御书房,将残破的墙壁、断裂的梁柱、散落的尘埃都镀上了一层神秘而古老的紫色光晕。
一股无形的、隔绝尘世、斩断前缘的法则之力弥漫开来,让李潇和李玄月都感到神魂一阵悸动,仿佛被无形的目光扫过,自身的存在都在这浩瀚意志下显得渺小如尘。
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便迅速收敛,重新化为玉匣表面那道缓缓流转的光印。
但书房内残留的那股苍茫浩瀚的气息,以及灵魂深处那瞬间的悸动,都清晰地烙印在两人心中。
玉匣,安静地躺在了李玄月的掌心。
冰冷,沉重。
仿佛托着一座山岳,又像握着一块万年玄冰。
那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沿着手臂的经脉,一路蔓延至她的心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在这冰冷与沉重之下,却有一股奇异的热流,源自她心中那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正顽强地抵抗着契约自带的隔绝寒意。
她低头,凝视着掌中这承载着兄长命运、也寄托着她渺茫追寻希望的神秘之物。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所有的痛苦、迷茫、愤怒,在这一刻都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坚定的决心。
李潇看着玉匣终于易手,看着李玄月眼中那死寂之下重新点燃的火焰,心中那块压了数十年的巨石,仿佛也随着契约的转移而松动了一丝。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背微微松弛下来,但眼中的疲惫却更深了。
他知道,自己只是将一份沉重的责任和渺茫的希望,传递了出去。
未来的路,将更加艰险,但至少…有了一线微光。
“此物,唯有在你手中,才可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李潇的声音带着解脱后的沙哑,他退后一步,微微躬身,不再以帝王自居,更像是一个卸下重担的长辈。
“永夜神都,神陨帝氏,是你唯一的希望所在,但如何获得其助力…玄月,这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了。”
李玄月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缓缓收拢五指,将那冰冷的玉匣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指尖传来光印微弱的搏动感,如同遥远星空中某颗与她命运相连的心跳。
许久,她才抬起头,眼中的冰层已经凝固成坚不可摧的寒铁,那里面燃烧的不再是复仇的烈焰,而是为了一个目标不惜焚尽自身的决绝。
她看了李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残留的恨意,有冰冷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斩断过去的漠然。
没有道别,没有言语。
她猛地转身,一步踏出,简陋的御书房木门“嘭”的一声被震得粉碎,木屑纷飞。
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照亮了她挺直如枪的背影和手中紧握的、流转着微光的暗紫色玉匣。
她就这样,踏着皇宫废墟的瓦砾,迎着外面工匠们惊愕惶恐的目光,一步一步,坚定而冰冷地向外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在破碎的过往上烙印下新的足迹,指向西方那希望之地——神陨帝氏的所在。
寻找兄长的渺茫之路,始于这方冰冷的契约,而唯一的桥梁,便是那神秘而强大的帝氏。
李潇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断壁残垣之后,良久,才颓然坐倒在仅剩的椅子上。
阳光透过破碎的门洞照在他鬓角的白霜上,格外刺眼。
他疲惫地闭上眼,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魔龙破封时的咆哮,以及啸月天狼那轻描淡写却冻结灵魂的威压。
“帝氏…”他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里面充满了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