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送南大了啊。”
关叙月没怎么意外，南大的数学系是国内顶尖，她料想江渺不会选别的。
“名额可还没定下来，你就这么确定，小子你挺自信的啊。”
“第一罢了，我早就看腻了。”她说的很是嚣张，眉宇间都是张扬自信。
关叙月站在实验室里，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忙的白大褂，她听着江渺的话失笑，走到窗边。
“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么个好消息了，那要不然，我也说一个？”
江渺挑眉，道:“你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关女士，你在十三天内每天都是同样的话术。”
“我可没骗过你，逗你玩啦。”她一口否认，接过某个白大褂递给她的文件看了两眼，“这次，我绝对不骗你。”
关叙月翻到最后一页，看见结果的数据后笑意更浓。
“江渺，我有办法治好你了。”
校园内正在往回走的江渺骤然停下，风吹拂过树梢沙沙作响，轻抚过少年的衣角。
江渺脸色平静，捏着手机的手却无意识的攥紧了。
“你说什么？”她沉沉问道。
“咳咳，我是说——”
关叙月故意清清嗓子，念得声音尤其大。
她的声音钻出手机，像是出现在这个她心心念念的孩子面前，搂抱着他笑着说出了喜悦。
“你的病能被治好了——”
“恭喜你，江渺同学，你要有一个更棒更好的未来啦！”
她的声音明亮，惊扰了草木飞鸟。微风掠过天空，烟云袅袅，叶尖挂着水珠无声没入泥土中，江渺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坑，水珠溅染了裤腿，积水的低洼处荡开一圈圈涟漪，倒映在少年黑沉的眼睛里。
江渺默然了许久，她静静看着脚下的涟漪再度回归平静。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关叙月。”
一片尚且湿润的树叶被风吹落在肩膀，她伸手捻起，阳光下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看着看着，江渺轻笑一声。
“关叙月女士，我也恭喜你，在时隔八年后的今天找到了方法，最后一次尝试你得偿所愿。”
“或许我该为你高兴。”
直到挂掉了电话，江渺想得还是有些出神，关叙月找了八年之久，得偿所愿，她为她高兴。
可惜对她来说注定是一场空。
大概她去往国外的契机就是这个了，届时飞机坠毁，空留满地狼藉。
江渺收起了手机，瞥见缓步走来的叶望舟，说是随便乱逛，但她还是习惯性的走到了竞赛大楼附近。
叶望舟看见她时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只见他沿着湖边小道走了过来，学校在杨莲坠湖事件后连夜加固升级了防护措施，连路都多开了几条，原本幽静偏僻的地方一折腾，瞬间变成风景优美的散心圣地。
“还真碰上了。”
他照例给了一颗糖，江渺顺手扔到嘴里。
“那算我们有缘，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竞赛楼？”叶望舟拍了拍江渺的肩膀，被他灵活躲开。
“不去。”江渺回得特别冷酷无情。
俩男主都在那，她才不要去。
叶望舟转了转眼睛，“我带你去实验室看看，这都几个月了你都没去过。”
“去吧去吧，你一个人在寝室多无聊，我教你做化学实验怎么样？”
江渺被他闹得头大，她想了一下，化学实验室她确实没怎么去过，倒是程余带着她做过几次物理实验。
四楼而已，应该遇不到。
“行，那我就陪你一次。”江渺微抬下巴，摆出少爷的气势睥睨着叶望舟，语气很装的答应了。
叶望舟哑然失笑，微微低头，熟练的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那就多谢少爷能腾出时间陪我喽。”
“带路吧。”江渺很满意自己的装逼。
如果有一把扇子，那简直就是完美了。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到地方，江渺随便转悠看去了，叶望舟先看了何小生给他的数据，模拟了几次流程，很顺利就把失误点找了出来。
“谢谢叶师兄！”何小生拿着数据急忙就去重新做了。
江渺看了眼她的背影，“你说的那个师妹？”
“嗯，比我小一岁。老王说她特别天马行空，很有灵气，让我多照顾着点。”
叶望舟和何小生都是化学班老王内定的学生，到了明大直接就归他管了，这么一看，他们估计要当师兄妹好几年。
她点点头，继续自己百无聊赖的参观。江渺不算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相反她知道的还挺多的，毕竟对她来说，唯一的无知面是语文。
叶望舟如他所言，还带着她做了几个化学实验，他没想到江渺懂得这么多，两个纯理科脑回路的人凑到一起，就这么开始讨论更深入晦涩的知识了。
窗外的阳光破开云层，到了晌午越发耀眼，江渺看着旁边神色认真的叶望舟，心想来都来了，就当体验一回。
放松下来怪惬意的。
他们现在在做的是“黄金雨”，操作不复杂，但是反应现象很漂亮。
“好看吧？”叶望舟晃着试管，凑到江渺面前。
的确很好看，特别是生成沉淀的刹那，细微的颗粒汹涌而下，流光莹莹，弥散开来闪烁的像极了阳光，江渺憋不出形容词，见状就干巴巴说了一句。
“很贴名字。”
叶望舟举着试管，晶莹的色彩涌入眼眸，江渺背后是正午阳光，如今他低敛着眉眼隔着“黄金雨”与他对视。
那白衣缭绕着璀璨金光，微风轻拂时流光溢彩，叶望舟出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人映在他眼中，他忽然觉得好看的不止实验现象。
“不搞了，回去吃饭，叶望舟你快收拾收拾。”
江渺的话让他怔然回神，他无奈的笑了笑，动作快了几分。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随意聊着要吃什么，江渺还在力挺排骨在她心中的地位，忽然就被人喊住了。
声音挺激动的，她拧眉停下脚步。
仔细一看，原来是数学班的同学，她隐约有过交流讨论，不陌生但谈不上有交情，也不知道喊她干啥。
“等一下！江、江渺，”这个男生喘着气跑到他们面前，黑压压的眼睛带着抹不明的激动。
江渺见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心中一动。
“我很喜欢你！”男生语气激动，想去抓她的手，“我可以追求你吗？”
他声音太大，有几名走向餐厅的学生顿时侧目，眼中燃起八卦的火焰。
江渺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她不是没被当众表白递过情书，但这般激动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一如既往的没感觉，按照自己平常的话术道:“我拒绝。”
想了想，她添了一句，“我直的，你死心吧。”
这意思完全焊死另一种可能性，到时候大家知道了她也能少点麻烦，等于再次拒绝了一遍所有男生了。
杨莲已经答应她的交易了，可以说两方面全都堵死，感情的事用不着她操心了。
江渺干脆利落的拒绝男生后，继续跟没事人一样走向餐厅，她走了半天没看见叶望舟的身影，顿时带了点疑惑转头。
恰好又听见男生语气激动的说道，“我不信！我要追你！直的也能掰成弯的！”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江渺，眼里泛着奇异的光激动的跑开了。
听了这话，叶望舟垂在身边的手紧了紧，面上如常追上了江渺。
他们吃的是江渺请的糖醋排骨，下午她没出去，选择入坑了叶望舟打的游戏，在宿舍畅快淋漓玩了一下午。
江渺丝毫没把被当众表白的事放在心上，吃吃喝喝该干嘛干嘛。
她当天的话不出所料被传了出去，不止在校竞赛生都知道了，放假的普通学生也有所耳闻，她算是个在校挺知名的人物，这消息传开，伤了好一片人的心。
沉默了三日的程余两人同样知道了这件事，但又不仅仅知道了这浮于表面的拒绝。
江渺在拒绝别人时向来言简意赅，从来没有多说过别的，这异常的举动似乎昭示着什么一些变化。
程余和季见青心中闪过猜测，收敛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变化，一切如常的相处着。
只是再怎么粉饰太平，终究是不一样了。
江渺没怎么出门，那天和她表白的男生开始纠缠起她了，视拒绝于无物，开始死缠烂打。
名额成果已经早在一天前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总算是结束了。
紧绷了几个月的竞赛生们压力骤然散去，发泄的方式便肆意了起来。
“江渺，聚会去不去，包场了的咱们好好玩一把呗。”
“散场宴？”江渺念了遍，心中想的却是杨莲发给她的消息，她也收到了邀请，既然如此就恰好把事情谈妥吧。
走个过场，她没当回事。
届时商量一下，当众定下关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