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老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悠悠响起,清晰地回荡在针落可闻的大殿中。
“此丹,名为‘生生不息痒痒丹’,乃是晚辈闲暇时,用七七四十九种能激发人体潜能与生机的灵草,胡乱炼制而成。”
“此丹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会暂时将您的灵力,转化为最纯粹的生命力,让您提前体验一下……嗯,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美妙感觉。”
“一个时辰后,药效自会失效,还请稍安勿躁。”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九天惊雷在耳边炸响!
李青玄的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撼与精光。
而三长老霍烈的脸色,则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手,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下马威了,这是赤裸裸的,当着南域群雄的面,最直接,最有效的警告!
最终,这场所谓的“谈判”,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不欢而散。
当晚,月黑风高,乌云遮蔽了天穹。
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巧妙地避开了宗门巡逻弟子的路线,贴着陡峭的山壁,朝着矿脉所在的方向无声潜去。
他们是百兽门的精锐弟子,自恃身法诡秘,精通潜行匿踪之术,想要趁夜探查矿脉的虚实。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从他们踏入这片山林的第一步起,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林凡的专属药园内,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的神念,早已与方圆数里之内的所有植物,融为一体。
他“听”到了,夜风拂过树梢时,带起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
他“看”到,潜行者脚下的每一根青草,都在向他传递着被践踏的恐惧与愤怒。
黑暗中,林凡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他心念微动,如同拨动了一根无形的琴弦。
那几名百兽门弟子刚刚潜入一片幽深的密林,领头之人忽然感觉脚下一紧!
紧接着,无数深埋于地下的坚韧藤蔓,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地底巨蟒,猛然苏醒,瞬间破土而出!
它们带着泥土的腥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将他们的双脚、小腿、乃至腰身,死死缠住!
“不好!有埋伏!”
领头弟子大惊失色,刚要挣扎,刚要祭出怀中的法器,一股极其奇异的,甜腻到发晕的香气,从四周那些盛开的,不知名的妖艳花丛中,悄然弥漫开来。
吸入甜香的瞬间,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神魂颠倒。
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地扭曲、撕裂、重组。
身边的同伴,转眼间变成了一头头青面獠牙,流着涎水的狰狞妖兽,正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咬来!
身旁的参天古木,化作了挥舞着无数手臂,索人性命的恐怖鬼影!
“是幻阵!我们中招了!”
绝望的嘶吼声,在密林中响起,却被阵法牢牢锁住,传不出分毫。
林凡心念一动,幻阵的甜香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缕腐败的恶臭。
他轻轻挥了挥手,那些如同地狱巨蟒般死死缠绕的藤蔓,便乖巧无比地缩回了漆黑的泥土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阵法散去,现实的冷风灌入,那几个百兽门的弟子猛然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
他们浑身被冷汗浸透,衣衫褴褛,脸上还挂着鼻涕与泪痕,瘫软如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是无法驱散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方才幻境中,同门化作恶鬼,草木变成索命修罗的景象,已然化作了他们永生难忘的心魔。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他们前方的阴影里走出。
林凡一袭白袍,在污浊的密林中纤尘不染,他面无表情,那双幽深的眸子,比这无月之夜更加冰冷,更加深邃。
他甚至没有看他们,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地面,随意一划。
嗤!嗤!嗤!
几片最寻常不过的青草叶,竟无风自动,骤然离地漂浮!
草叶边缘,一抹翠绿欲滴的毫光急速流转,锋锐无匹的剑意透体而出,发出细微而致命的嗡鸣!
它们化作了世间最锋利的夺命飞刀,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那几名弟子脆弱的喉结之前,剑芒吞吐,寒气刺骨!
极致的冰冷杀意,仿佛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心脏与呼吸!
“滚回去。”
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即将崩溃的心神上。
“告诉霍烈那条老狗,也告诉所有觊觎此地的人。”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这座矿脉,姓青,名云。”
“再敢私自踏入此山一步……”
林凡的目光,落在脚边一朵开得正艳的妖异小花上。
那朵花,在他目光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黑,最后化作一撮飞灰,随风而逝。
“下一次,可就不是跟你们玩玩花草游戏这么简单了。”
……
翌日,天色刚刚撕开一道惨白的口子。
青云宗山门之外,数道狂暴绝伦、毫不掩饰杀意的气息,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烈阳宗,百兽门,以及数个依附于他们的小宗门代表,终于撕下了最后那层虚伪的假面,联袂而至!
为首的,正是脸色阴沉如万年寒冰的三长老霍烈!
他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竖旗!”
霍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一面用凶兽皮制成的,散发着血腥恶臭的巨大黑旗,被两名壮汉合力抬出,然后狠狠地,带着无尽的羞辱与挑衅,插进了青云宗山门前那坚硬的青石广场中央!
咔嚓——!
地砖迸裂,碎石四溅!
旗帜之上,用不知名妖兽的鲜血,书写着两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怨毒气息的大字:
“共享!”
霍烈的声音,裹挟着他那雄浑霸道的灵力,化作滚滚音浪,如同天神之怒,瞬间传遍了青云宗的每一个角落,震得无数殿宇嗡嗡作响!
“李青玄!林凡!给你们三日时间!”
“三日之内,若不主动交出矿脉的共享开采权,并奉上灵石百万,赔礼道歉!”
“三日之后,我等几宗联军,必将踏平你青云山门,鸡犬不留!”
“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
这封霸道绝伦、不留丝毫余地的最后通牒,如同一道九天寒流,瞬间让整个青云宗的气氛,降至冰点。
无数弟子、执事,乃至长老,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压力。
宗门之巅,一处悬崖边。
林凡迎着凛冽的山风而立,他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过千百米的距离,落在那面插在自家门口,如同一道丑陋伤疤般的黑色令旗之上。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宛如暴风雨来临前,那死寂无波的大海。
一场席卷整个南域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而他,林凡,便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缓缓抬起手,仿佛要将山下那面小小的令旗,连同那几个叫嚣的宗门,一同握入掌心。
“风暴?”
林凡低声自语,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度浮现。
“我,就是风暴。”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青云宗议事大殿,死寂如深渊。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铁水,将殿内摇曳的烛火光芒都压制得微弱不堪,几乎要窒息。
掌门李青玄端坐首位,往日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线条冷硬如万载玄冰。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缓缓划过殿中每一位长老、执事的脸,像是在审视着即将崩塌的城墙。
“霍烈那条老狗的战书,诸位想必都听清了。”
李青玄的声音低沉,却像重鼓,一字一句,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三日。”
“要么,献出矿脉,摇尾乞怜。”
“要么,山门破碎,血染青云。”
“我青云宗立派数百年,何时受过这般欺辱!”
一位性如烈火的长老,浑身灵力激荡,猛然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紫檀木桌!
木屑纷飞,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宛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雄狮。
“掌门!下令吧!”
“我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跟那群杂碎,血战到底!”
“血战?呵,拿什么战?”
一道尖酸刻薄,仿佛淬了毒的嗓音,如一盆冰冷的尸水,瞬间浇灭了那刚刚燃起的战意。
众人视线汇聚而去,说话者正是身形微胖,总眯着一双精明小眼的三长老,孙德。
孙德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肥胖的脸上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朝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同门,冷静,冷静!我们得认清现实,不可意气用事啊!”
“烈阳宗本就如日中天,如今更是联合了百兽门那群畜生,再加上一众摇旗呐喊的豺狼,其实力,早已是我宗数倍之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为宗门着想”的沉痛:“硬碰硬,那不是勇敢,那是用我青云宗数百年的基业,去撞人家削铁如泥的刀锋!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