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乐茶园那场惊心动魄的溯源之战,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德云社核心圈层激荡起久久不散的涟漪。柳文渊生死不明(事后清理现场,只找到一滩污秽的黑血和破碎的衣物,人已遁走无踪),邪阵被破,阴兵尽灭,缠绕在众人心头的巨大阴影,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然而,胜利的代价同样惨重。
张云雷被紧急送回医院,心力交瘁加上邪气冲击,引发了旧伤剧痛,高烧不退,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天。郭德纲和于谦也因强行催动音波共鸣对抗邪祟,损耗巨大,需要静养。更让人揪心的,是医院里那个依旧沉睡的身影。
庆乐茶园一战,沈明玥燃烧最后一丝空间本源和无意识神念凝聚镜像、净化核心阵眼,几乎耗尽了她维系生命的那点微薄根基。病床前,那串檀木珠串上的裂痕又加深了几分,如同垂死老人脸上的皱纹。空间灵泉凝聚的速度,降到了冰点,几乎停滞。监护仪上的曲线,再次变得岌岌可危,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张云雷在昏沉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要去看沈明玥。当他看到监护仪上那比之前更加微弱的生命曲线时,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紧紧握住她更加冰冷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心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这一次,连泪水都仿佛被极致的恐惧冻结了。
“明玥……别走……”嘶哑的、破碎的哀求,如同濒死幼兽的呜咽。
就在他绝望的呼唤声中,异变再生!
沈明玥左手腕上那串布满裂痕的檀木珠串,其中一颗位于核心位置的、裂纹最深的珠子,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并非之前的淡金光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纯净的空间波动!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蓬勃生机的草木清香,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百年沧桑的曲艺气韵(源自庆乐茶园被净化的气韵),极其突兀地在病房内弥漫开来!
张云雷猛地抬起头!只见沈明玥干裂的唇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凝聚出了一滴液体!
那不再是纯粹的乳白色灵泉,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泽!液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淡金色的光点(庆乐茶园残存的曲艺气韵)在缓缓流转、沉浮!散发着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厚重的生命与韵律的气息!
**融合了百年曲艺气韵的空间灵泉精华!**
这滴融合精华凝聚得极其缓慢,仿佛耗尽了空间最后的本源之力。但它真实地出现了!
张云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屏住呼吸,用最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用玉勺接住这滴珍贵的金色液体,再无比郑重地、如同进行神圣仪式般,喂入沈明玥口中。
奇迹,再次降临!
融合精华入喉,如同枯竭的河床迎来了甘霖洪流!沈明玥体内那近乎死寂的生命本源,如同被注入了强大的活力!监护仪上那微弱欲熄的曲线,猛地向上跳动了一大截!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濒死之相!她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血色!
更重要的是,她一直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虽然并未睁开,但这微小的动作,却如同划破漫长黑夜的第一道曙光!
张云雷瞬间泪流满面!这一次,是狂喜和希望的泪水!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要将她从沉睡的深渊中唤醒。
郭德纲和于谦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亦是老泪纵横,激动不已。他们知道,庆乐茶园那一场血战,净化了邪祟,也净化了那片土地沉淀的百年气韵。这份被张云雷以生命绝唱引动、又被沈明玥空间镜像吸收的气韵,最终反哺自身,成了救命的良药!
希望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在融合灵泉精华的持续滋养下(虽然依旧缓慢稀少),沈明玥的生命体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并开始极其缓慢地回升。一周后,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当张云雷像往常一样,在她耳边低语着太平歌词的片段时——
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如同覆着寒霜的眼睫,终于,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刺入久违的黑暗,带来短暂的眩晕。模糊的视线中,一张写满了疲惫、憔悴、却带着巨大惊喜和难以置信的俊朗脸庞,正无限放大在眼前。
“明……玥?”张云雷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狂喜。
沈明玥的瞳孔缓缓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那张脸比她记忆中更加清瘦,眼底布满了血丝和浓重的青黑,下巴上甚至冒出了凌乱的胡茬。只有那双眼睛,此刻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气音。但她努力地、极其缓慢地,对着他,极其微弱地弯了弯唇角。
一个苍白、虚弱,却真实无比的笑容。
劫后余生。
* * *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在小心翼翼的康复和守护中悄然滑过数月。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沈明玥的苏醒,是希望的开始,但康复之路依旧漫长而艰辛。空间本源的透支和灵魂的损耗远超想象。她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需要静卧,手腕上的檀木珠串裂痕依旧,空间之力近乎枯竭,只能依靠极其微弱的灵泉精华缓慢滋养自身。但她清醒的意识,本身就是最大的慰藉。
张云雷的身体在顶级医疗和自身钢铁意志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更为显着。虽然体内的钢板依旧冰冷,剧痛如影随形,但他已经能够依靠拐杖短暂站立行走。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活动,除了必要的复健,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沈明玥,笨拙地学习着照顾她,给她读德云社的趣事,给她哼唱太平歌词。他的眼神沉静而专注,曾经的张扬跳脱被一种内敛的温柔和守护的坚定所取代。
郭德纲和于谦看着两个孩子的相互扶持,心中感慨万千。德云社在郭德纲的坐镇下稳步前行,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场重要的仪式在等待着他们——**2017年德云社大封箱**。这不仅是一场岁末的狂欢,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劫波渡尽,象征着角儿归来,象征着守护的胜利。
封箱演出的消息一经公布,瞬间引爆了整个曲艺界和粉丝圈。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数“二奶奶”翘首以盼,门票秒罄,黄牛价格炒到天价。
封箱之夜,北京展览馆剧场。巨大的穹顶下,人声鼎沸,荧光棒汇成蓝色的星海,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气氛热烈到极致,空气中弥漫着激动、期待和一种劫后重逢的狂喜。
后台,气氛却带着一种神圣的庄重。
张云雷站在化妆镜前。他穿着崭新的、水蓝色暗云纹的绸缎大褂,衬得身形挺拔了几分。脸上施了薄妆,掩盖了病容的底色,但眼底的疲惫和坚韧却无法遮掩。他拒绝了轮椅,坚持拄着一根特制的、镶嵌着祥云纹银饰的乌木手杖。每一次呼吸,胸腹间的钢板都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但他站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倒的青松。
郭德纲和于谦站在他身后,穿着同样庄重的大褂,眼神里充满了欣慰、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烧饼、岳云鹏、杨九郎等所有师兄弟,都围在一旁,眼神热切。
“辫儿哥,加油!” “辫儿,稳着点!” 鼓励声此起彼伏。
张云雷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闷痛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看向镜中的自己,目光最终落在镜框一角——那里,放着一张他偷偷拍的、沈明玥在医院窗边安静看书的侧影。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沉静,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我去了。”他低声说,声音平稳。
“去吧,孩子。”郭德纲拍了拍他的肩膀,“台下,都是等着你的人。”
在师兄弟们的簇拥下,张云雷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走向侧幕。每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痛楚,但他走得沉稳如山。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侧幕的刹那,整个剧场爆发出足以震碎耳膜的、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掌声!
“张云雷——!!!” “辫儿哥哥——!!!” “欢迎回家——!!!”
声浪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他包围。蓝色的荧光棒疯狂挥舞,汇成一片汹涌澎湃的星海!无数手机屏幕亮起,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张云雷站在侧幕的光影里,看着台下那片为他而亮的星海,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唤,眼眶瞬间湿润。南京坠楼的冰冷,复健炼狱的绝望,广和楼的烈焰,庆乐茶园的鬼影……所有苦难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医院病床上,那个对他露出虚弱笑容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拄着手杖,一步,一步,踏入了那璀璨夺目的舞台灯光之下!
灯光打在他身上,水蓝色的大褂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他站定在舞台中央,身姿挺拔如松。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呼喊,经久不息。
他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奇迹般地,喧嚣的声浪渐渐平息,无数双饱含热泪的眼睛,充满期待和爱意地注视着他。
张云雷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热情的观众,扫过侧幕里为他紧张攥拳的师兄弟,扫过二楼那个特意预留的、被厚重帘幕遮挡的VIp包厢(他知道,沈明玥一定在那里,即使身体无法亲至,她的神念也一定在关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正前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守护他、也被他守护的人。
他拿起话筒,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整个剧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却充满了力量和平静:
“谢谢……谢谢大家还在。”
“我张云雷……回来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渲染。简单的两句话,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回应!许多粉丝早已泣不成声!
封箱演出正式开始。张云雷的节目被安排在压轴。前面的节目精彩纷呈,笑声不断,但所有人的心,都系在最后那一刻。
终于,报幕声响起:“接下来请您欣赏,太平歌词,《白蛇传》选段。表演者——张、云、雷!”
全场灯光瞬间聚焦!巨大的追光灯如同探照灯般打在舞台中央那个拄着手杖的身影上!
张云雷深吸一口气,将手杖轻轻靠在旁边的桌子上。他站直身体,双手自然垂落。没有伴奏,没有和声。他清朗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如同山涧清泉,在寂静的剧场里缓缓流淌开来:
> 【“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
> 【“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
是《白蛇传》!是那段刻入他灵魂、见证了他与沈明玥生死羁绊的太平歌词!
唱腔不再仅仅是技艺的展示,而是融入了生命最深刻的感悟。他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沧桑,带着对守护的感激,带着对生命的敬畏,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源自太平歌词本源的纯粹韵律!没有灵脉印记的光晕加持,却因那份至情至性的投入,而焕发出更加动人心魄、直击灵魂的力量!
他唱得并不快,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而饱满,气息悠长而稳定。身体的剧痛在唱腔中仿佛被暂时遗忘,只有那流淌的音符和对舞台的虔诚。灯光下,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在唱腔的用力下微微泛红,但眼神却明亮而专注,如同星辰。
台下,一片寂静。只有他清越的唱腔在回荡。无数观众屏住呼吸,沉浸在歌声描绘的意境和他所传递的情感洪流之中。泪水无声地从无数脸颊滑落,那是感动,是欣慰,是见证传奇归来的震撼!
二楼VIp包厢内,厚重的帘幕后。沈明玥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身体依旧虚弱)。她脸色苍白,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清晰地映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她能看到他唱腔中蕴含的、与太平歌词本源韵律的完美契合,能看到他体内那冰冷钢板在震动,能看到他额角的汗珠和眼底的坚韧。
她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了毯子的边缘。手腕上,那串裂痕依旧的檀木珠串,极其微弱地、仿佛共鸣般闪烁了一下。
舞台上,张云雷唱到了最后:
> 【“许汉文呐,你怎知娘子是白蛇仙呐……”】
> 【“这才是,断桥相会,留下美名万古传……”】
最后一个尾音袅袅散去,余韵悠长。
整个剧场,陷入了短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随即!
“轰——!!!”
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尖叫、哭喊、欢呼……所有声音汇成一股足以掀翻穹顶的滔天巨浪,疯狂地席卷了整个剧场!荧光棒汇成的星海疯狂摇曳,无数人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张云雷!张云雷!张云雷!!!”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动着空气!这是对他技艺的认可,更是对他浴火重生、不屈意志的最高礼赞!
在这震耳欲聋的声浪中,张云雷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追光灯将他笼罩在一片圣洁的光晕里。他拄着手杖,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带着平静而满足的笑容,目光却穿透了沸腾的人海,精准地投向二楼那个特殊的包厢。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在台上向来潇洒不羁的角儿,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台下热情如火的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掌声更加疯狂!
然而,他并未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