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将手中两截如同巨大紫色鸡翅般的丑陋废料随意抛向深谷。
他看也没看崖下,
目光平静地转向峡谷角落。
那里,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草忍少年正瑟瑟发抖地靠在染血的岩壁下。
他穿着不合身的草忍服,
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被荆晶体触手刮出的伤口,
正涓涓流血。
他稚嫩的脸上沾满泪水和同伴的污血,
瞳孔因恐惧和方才那场碾压般的噩梦而剧烈收缩颤抖着。
但他死死咬住嘴唇,
甚至咬出了血。
那双尚且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执拗的火焰——
那是不甘!
一种弱小的生物在绝境中被逼出的最后疯狂!
他颤抖的手,
正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从腿袋里拔出一柄磨得发亮的苦无!
那是他唯一能够得着的武器。
“我……我叫葵!”
少年猛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住喉咙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
他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变调的嘶吼,
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兽:
“我!苦练了十年体术!
每天挥拳三千次!
踢腿两千次!
身上没一块好肉!!”
他死死盯着祭,眼神疯狂而固执,
双腿虽然颤抖如同风中芦苇,
却猛地发力朝着祭冲锋!
“我绝不会……绝不会就这样倒下!!呃啊啊啊——!”
少年的嘶吼在空旷死寂的峡谷中回荡,
伴随着他稚嫩的脚步声和他自己伤口撕裂的血滴溅落声。
那柄磨平的苦无,
如同他微小而执拗的信念,
划破腥甜污浊的空气,
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刺向祭的心脏下方!
“——”
祭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指尖在少年冲到面前、苦无尖距离胸口尚有半尺距离的瞬间,
如同精准的击锤,
闪电般弹在了苦无平钝的刃身侧面!
叮!!!
一声轻到几不可闻的脆响。
葵感觉握苦无的右手仿佛被高速行驶的马车撞中!
虎口瞬间撕裂!
整条手臂如同过了电般剧痛麻痹!
那柄凝聚着他所有勇气和不屈的苦无脱手飞出,
打着旋儿插进远处一块布满紫晶的岩石上,
兀自嗡鸣颤抖!
葵完全傻了。
身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
巨大的力量落差让他无法控制平衡,
一个踉跄向前扑倒!
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剧痛让他意识清醒了一瞬。
他甚至没看清那根手指是什么时候收回的!
“十年汗水?”
祭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如同天外飘来的寒风。
葵猛地抬头,
对上的是一双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潭的猩红眼睛。
那眼睛深处没有嘲讽,
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看穿他灵魂所有细微尘埃的绝对漠然。
祭的左手在虚空中微不可察地一划。
指尖带起一道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查克拉细线!
速度快到葵根本无从反应!
噗嗤!
极其轻微的穿刺声。
葵只觉得两边上眼皮骤然传来如同蚊虫叮咬的微麻!
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束缚感!
他甚至没来得及眨眼!
那道查克拉线已然如同手术缝合般精准地穿透了他的两边眼睑皮肤,
将他欲要合拢的眼皮强行拉开、固定!
如同两扇被钉子钉死在门框上的破木门!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视线边缘那两道细微的、几乎透明的能量丝线!
被迫睁大的眼睛!
无法闭合!
瞳孔因惊恐和瞬间涌入的光线刺激而瞬间缩成针尖!
无尽的惊恐和异物感如海啸般淹没了他!
他本能地想尖叫,
喉咙却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
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祭微微俯身,
那张苍白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贴近葵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颊,
猩红的写轮眼清晰地映照出少年瞳孔里自己放大的恐惧倒影。
祭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如同恶魔在诵读判决书,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珠砸在葵紧绷的神经上:
“十年的汗水?日复一日的拳打脚踢?”
随着祭的话语,
葵那双被强行钉在现实视野中央、无法逃避的眼睛里,
猩红的写轮眼倒影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极其缓慢、甚至能看清每一粒汗珠轨迹的超慢镜头画面!
——那是他过去十年!
无论寒冬酷暑!
在草隐废弃的训练场挥汗如雨的画面!
画面慢到了极致!
能清晰看到他咬紧牙关时牙龈渗出的血丝!
能看清他每一次拳骨皮开肉绽后缓慢渗出的血珠!
能捕捉到他每一滴沉重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砸在滚烫的地面上,
碎成几瓣,
然后在地面留下一个浅浅湿痕,
又被阳光缓慢蒸干的完整过程!
真实的影像!
熟悉到让葵灵魂都在颤抖!
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这种缓慢!
在这种被强行拉长的、慢到残忍的时间尺度下,
那些曾被他视若珍宝、支撑他无数个痛苦夜晚的“努力”,
忽然被剥掉了所有热血的外衣,
暴露出其原本枯燥、苍白、甚至……笨拙的本质!
像一个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小丑表演!
汗珠摔碎的过程被放慢了几百倍,
每一滴碎裂的形态都清清楚楚,
毫无尊严可言!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能击穿天穹的努力?”
祭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好奇,
如同研究实验室里某种罕见低等菌类的生长速度。
他抬起脚,
那只覆盖着查克拉微光的黑色忍者靴缓缓地、却无比精准地悬停在葵屈膝跪地、支撑身体的那条右腿膝盖上方,
“虫子爬过的每一寸路途……”
靴底骤然落下!
覆盖着金属般凝练的查克拉光芒!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无比清晰的、混合着骨骼爆裂与粉碎性塌陷的恐怖闷响!
葵的瞳孔骤然扩散至极限!
血丝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了他被强制睁大的眼白!
被苦无脱手震伤都未曾发出的惨叫,
此刻终于冲破被查克拉束缚的喉咙!
但发出的已经不是惨叫!
是声带被瞬间撕裂后挤出的、如同风箱被强行拉扯到最后极限的尖锐嘶鸣!
“嗬——啊————————!!!!”
剧痛如同亿万把烧红的巨锤同时砸碎了他身体的支撑点!
大脑瞬间空白!
所有的感知!
所有的意识!
只剩下那粉碎性坍塌的膝盖处传来的、足以将灵魂撕裂的恐怖痛楚!
身体像被踩爆内脏的鱼虾般剧烈抽搐痉挛!
唯有被缝死的眼皮如同最恶毒的审判者,
强迫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扭曲变形、向内塌陷出一个恐怖深坑的右膝盖!
以及碾在上面、缓缓收回的那只黑色靴底!
视野剧烈晃动、模糊,
如同跌碎的水晶。
葵的身体在非人的剧痛中像条被抽了筋的蛇,
蜷缩着倒地,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风箱声。
模糊的视野边缘,
那个如同神魔般的黑色身影似乎在移动。
“虫子拼命攀爬所能达到的极限高度……”
祭经过因剧痛濒临昏厥的少年身侧时,
低沉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冰封的判词,
“……不过刚好是有些生命……伸个懒腰就能平视的地方。”
祭的身影融入峡谷更深处弥漫的紫色雾气和晶体碎屑。
只留下蜷缩在冰冷晶体矿脉上、如同被撕碎废物的葵。
刺骨的剧痛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
膝盖粉碎的伤口像有无数冰棱在搅动,
每一次抽搐都让他眼前发黑。
但少年被缝死的双眼却死命圆睁着,
瞳孔缩成颤抖的两点,
死死锁定祭消失的方向。
那里面翻滚着所有词汇都无法形容的、被彻底碾压后的空洞绝望。
濒死的幻觉缠绕,
他似乎在无意识的抽搐中伸出未被伤害的左手,
手指如同痉挛的鸡爪,
在沾染自己鲜血和污秽的冰冷岩壁上,
徒劳地扣抓、拖行……
几天后,山谷入口吹来了铁灰色的风,
裹挟着腐草的味道,
抹在岩壁上新刻的“忍”字血痕上。
字母轮廓粗糙扭曲,
笔画边缘凝固着暗红色的冰晶。
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银发身影静立血字前。
卡卡西露出的那只右眼落在少年葵那具蜷缩在岩缝里的尸骸上——
破碎的右膝盖骨渣穿透皮肉狰狞地裸露着,
被缝死的眼皮边缘凝结着泪痕般的冰霜。
葵伸出的左手五指碎裂,指甲外翻,
指节因过度扣抓岩壁而扭曲变形。
血液早已凝固成褐色的冰。
风穿过峡谷缝隙,
卷起几片枯叶擦过葵狰狞开裂的眼皮。
卡卡西沉默地从忍具包中抽出封存卷轴,
查克拉注入展开成一方干净的裹尸布。
布面无声落下,
将那凝固的姿势、膝盖的惨状、血字的执念,一同覆盖。
他轻轻按了按边缘,
裹尸布收紧,吸去了表面凝结的薄霜。
隔着布料传来的冰冷触感比任何武器更沉重。
他收回手,
视线没有在任何细节过多停留,
最终落在彻底被封住的、那块书写着“忍”字的冰冷石面上。
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吹散:
“原来……拼尽一切的挣扎……”
他微顿片刻,
转身离去,
将那句未尽的感慨沉入山谷的阴影里:
“……竟能丑陋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