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抽在脸上,刀割一样疼。萧闲趴在刚被强行“复活”、还浑身散架般疼痛的慕容尘背上,脸色比慕容尘喷出来的淤血还黑。
“快点!磨蹭什么呢!”萧闲烦躁地一巴掌拍在慕容尘后脑勺上,“为了保住老子的金丹和下半身……你爬也得爬快点儿!”一想到系统惩罚里的“切五寸”,他就浑身发寒!
慕容尘疼得龇牙咧嘴,每挪一步都像骨头在错位,新晋的筑基中期修为也顶不住这强行灌顶的后遗症。他一边喘粗气,一边背着沉重的“懒鬼大佬”,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桑红袖在茫茫冰原上挪动,方向……青岚宗?
桑红袖努力辨识方向,小脸冻得通红,眉宇间全是愁容:“大佬,刑律阁在大比设局,我们这样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玉龙长老他们肯定……”
话音未落!
“轰——!”
前方风雪深处,数道阴森恐怖的玉白色光柱骤然刺破风雪!如同惨白的巨爪,带着冻结魂魄的寒意,瞬间交叉封死了所有方向!一道阴冷的笑声响彻冰原:“桀桀桀……萧闲!往哪跑?大比?下辈子再参加吧!此地便是你葬身之……”
是刑律阁长老玉龙!他根本没走远,一直等着截杀!
慕容尘脸色惨白,背负着萧闲根本无法战斗!桑红袖急得快哭了:“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吱——!!!”
一声尖锐得如同撕裂锦帛、又金铁摩擦般刺耳的巨大刹车声,伴随着“昂——!”的一声洪亮兽吼,猛地从天而降!
轰隆隆隆!!!
一团巨大无比、金碧辉煌、如同移动宫殿般庞大的阴影,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狠狠砸落在众人与玉龙长老埋伏的白骨光阵之间!
刹那间!地动山摇!
巨大的冲击波将惨白的光柱硬生生震碎!逼得埋伏在暗处的玉龙长老闷哼一声,被气浪掀飞!
风雪稍息。
只见一架……大到离谱的……赤金镶玉、缀满璀璨晶石的……巨型流云飞辇!八头龙须赤眼、蹄踏烈焰的狰狞凶兽拉着,稳稳停在地上!
飞辇车门由整块温润仙玉雕琢,缓缓滑开。
桑红袖原本惊慌失措的小脸,在看到飞辇的瞬间,表情像是被一键重置!惊慌?害怕?全没了!
她挺直了腰板,下巴微抬,脸上所有的稚气和柔弱瞬间褪去!那双大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睥睨的锐光!一股天生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骤然爆发!
她甚至没有看狼狈跌在雪地里的玉龙长老一眼,眼神如同扫视垃圾场一般扫过前方碎裂的白骨光阵。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淡漠的弧度,那姿态,比脚下的冰原还要冷硬几分。
“呵。”一声轻蔑的鼻音,清晰冰冷。
她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那一个“呵”字,已经把对方钉到了尘埃里!
玉龙长老灰头土脸爬起来,看到这豪华得离谱的飞辇和桑红袖判若两人的姿态,瞳孔剧缩!失声惊呼:“桑……桑家的……九龙赤焰辇?!……你是商行桑家的小姐?!你……”
桑红袖连眼皮都懒得抬,仿佛他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她转身,脸上那冰冷的面具瞬间融化,对着趴在慕容尘背上、同样有点懵的萧闲露出一个真正带着亲近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一丝俏皮,语调也恢复了之前的鲜活:
“大佬!咱的车来啦!省得走路了!”说着,她还朝萧闲和疼得直抽气的慕容尘挤了挤眼,“快点上车,冻死本小姐……哦不,冻得我都快成冰雕了!”
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但对萧闲他们,那份亲近是真的。
“嘎吱!”飞辇玉门完全打开,一道温润玉阶自动延伸落地。
车内暖香袭人,熏风如春。车深处,一道沉如山岳、却又带着儒雅气质的身影缓缓站起,走出阴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方正,气度沉凝。穿着看似低调的墨色锦袍,但袖口衣领袖着的复杂玄奥云文隐隐流转着灵光,腰悬一枚古朴的玉算盘。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此刻正温和地看着桑红袖和萧闲一行。
桑家家主,桑长林!青岚宗最大灵矿供应商之一,财力雄厚得能让整个修真界都眼红的存在!
他目光首先温和地落在女儿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袖儿,玩得可还开心?”话语里没有一丝对女儿参与这场“逃亡”的责备。
桑红袖撇撇嘴,娇俏中带着傲然:“还行吧!就是刑律阁的苍蝇太吵了,净打扰本小姐的‘游学’!”那语气,仿佛刚才真是去游山玩水被不识相的打扰了。
桑长林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转向还在慕容尘背上、因为这一系列变故有些宕机的萧闲。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看一个强大的修士或潜力股。而是充满了……评估?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笃定?
“萧道友,”桑长林拱手,笑容和煦如春风,言辞却开门见山,“让你受累了。我桑家投资从不盲目。当日袖儿要去青云峰‘散心’,老夫便知晓,以你的不凡,必能搅动风云。今日一见,果然远超预期!这‘风险投资’,老夫压得很值!”
这话意有所指!似乎他早就预料到青云峰会出事?而且对萧闲的“不凡”非常确信?远超预期?指的是废柴大佬翻身?还是看穿了什么?
桑长林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萧闲腰间挂着的、那个装了粉毛小兽时不时鼓动一下的灰扑扑口袋,眼底深处一丝微光闪过。他随即看向远处雪地里脸色铁青的玉龙长老,朗声道:
“玉龙长老,桑家这辇,今日是接女儿的朋友回青岚宗参加大比,此乃青岚律法准许。还请让路!否则……”
他声音依旧温和,但袖袍无风自动,腰间那古朴玉算盘悄然悬浮而起,玉质的算珠无声地自行跳动!一股极其隐晦、却沉重得如同巨岳压顶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比玉龙长老刚才的阵势,何止强了百倍!
玉龙长老脸色瞬间惨白!在这股气息下,他感觉自己像站在汪洋巨兽面前的蝼蚁!
桑长林这才悠悠补完下半句,依旧笑着,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我桑家与贵阁在灵矿‘损耗’账目上的零头……可能就要重新‘好好算一算’了!”这是赤裸裸的商业威胁!动我的人?断你财路!
玉龙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却连个屁都不敢再放!看着那赤金流云辇,看着桑长林那张笑眯眯如同笑面虎的脸,最终……只能不甘地咬牙,带着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瞬间遁入风雪消失!
飞辇内温暖如春。
桑红袖已经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一张铺满厚厚雪貂皮的巨大软榻上,享受地抱着一个白玉暖炉:“累死本小姐了!爹,茶!”
桑长林笑呵呵地为女儿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灵茶,递过去,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雪和隐约可见的青岚山脉轮廓。
“袖儿,”他声音低沉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安心执行你的计划,把这青云峰……哦不,现在算是和萧道友他们的‘合作项目’继续下去便是。我们桑氏商行做的是长久生意,细水长流,慢慢经营。”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穿透飞辇壁障,仿佛看到了无比遥远的彼岸:
“青岚宗的灵矿生意……”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像商人算计着更大的蓝图,“只是……磨炼你手腕的一块小小铺路石而已,算不得什么终极目标。”
“至于那位‘上面’的仙尊所托……”桑长林声音更低,带着无比的敬畏与坚定,“你只需……慢慢扎根,细细经营便是。只要你还叫桑红袖一天,这条铺往星河之上的路……”
“……为父倾尽家财……也会替你……一直……修下去!”这句话里蕴含的决心和庞大的背景,让整个奢华的车辇都仿佛微微一震!
桑红袖端茶的手顿了顿,大眼中那大小姐的骄纵之色隐去,第一次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了然。她看向父亲,重重一点头,没有言语,眼神却无比坚定。
萧闲在一旁闭目养神(其实是累的),但桑长林那句“小小的铺路石”和“仙尊所托”,清晰地钻进了耳朵,眼皮都没抬一下。管他什么仙尊灵石,赶紧去完大比保住金丹和小兄弟才是正道!
慕容尘?被两个侍女扶到角落疗伤去了,正疼得哼哼唧唧。
角落里,灰布口袋轻轻动了一下,一根粉嫩的小爪子扒着口袋边缘,蓝宝石般的大眼睛偷偷瞄着外面富丽堂皇的世界……和那个趴在靠枕上,已经开始打盹的……咸鱼师父?
飞辇如同燃烧的金色流星,撕开风雪,坚定地飞向那座即将迎来风暴的山门——青岚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