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填满。星霜庞大的身躯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巨大的舌头耷拉在滚烫的玉石地面上,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呼哧呼哧”的破风箱声,狗眼里全是“身体被掏空”的茫然和劫后余生的懵逼。腹部那道暗金疤痕处,虽然不再透出刺目的纯白光芒,但隐隐还有一丝灼热的气息散发出来,提醒着刚才那场差点把它从内部炸成烟花秀的惊险。
陈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背靠着一块温凉的玉石,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识海中那点寂灭核心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全靠左手死死攥着的那颗珠子传递过来的一丝丝冰冷气息吊着命。他看着远处那块“吃饱喝足”、纹路幽光似乎更亮了一丢丢的残破石碑,又看看瘫成一大坨的星霜,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狗爷…感觉…咋样?”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星霜巨大的耳朵无力地扇动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汪…(累…饿…肚子还有点烫…)”它努力想抬起头,但脖子上的肌肉一阵酸软,脑袋“咚”的一声又砸回地面,溅起一小片金色的光尘,狗眼里满是委屈。刚才那一喷,简直把吃奶(如果有的话)的力气都喷没了。
陈默挣扎着想挪过去查看星霜的情况,刚一动弹,肋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那块刚刚“饱餐一顿”的残破石碑,表面流转的幽暗光泽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那些原本模糊不清、如同鬼画符般的奇异纹路,此刻像是活了过来,在幽光中扭曲、重组、延伸!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厚重、仿佛承载了无尽时空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轰然从石碑内部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并非威压,更像是一种…引动?一种坐标的锚定?
随着这股气息的弥漫,石碑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地扭曲、荡漾!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紧接着,在石碑后方那片幽暗的空间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青铜色光芒,如同被唤醒的星辰,骤然亮起!
青铜光芒迅速扩大、蔓延!
咔…咔咔…轰隆隆!
令人牙酸的、仿佛亘古巨物移动的沉闷巨响,从幽暗空间深处传来!整个洞穴都在随之震颤,地面上的金色光尘簌簌跳动!
在陈默和星霜惊愕的目光中,那片幽暗的空间被强行撕裂、推开!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物,正缓缓从虚无中“挤”了出来!
那是一座门!
一座通体由斑驳古拙、布满岁月蚀痕的青铜构筑而成的…通天巨门!
门扉之高,几乎顶到了这庞大洞穴的穹顶!宽度更是足以容纳数十个星霜并排通过!门框之上,雕刻着难以辨识的古老图案,似乎是某种洪荒巨兽的图腾,又像是纠缠的星辰轨迹,在青铜门自身散发的微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无尽的苍凉与威严。两扇沉重的门扉紧紧闭合着,门缝处流淌着如同实质的暗金色流光,仿佛凝固的星河。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座青铜巨门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它不像之前那审判意志般冰冷尖锐,却更加浩瀚、沉重!如同亿万星辰同时压在肩头,又像是整个世界的重量凝聚于此!仅仅是注视着它,陈默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识海中那点微弱的寂灭核心疯狂摇曳,几乎要被这股纯粹的“重”给碾碎!重伤的躯体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山岳镇压,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趴在地上的星霜反应更大!它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忌惮的呜咽。新生的、覆盖着暗金符文的鳞甲表面,那些玄奥的符文应激般地亮起,流淌着光芒,似乎在拼命抵抗着这股无处不在的沉重威压。它巨大的头颅艰难地抬起一点,炽白的双瞳死死盯着那座巨门,狗眼里充满了凝重和一种“这玩意儿比那破树还吓狗”的惊惧。
“这…这又是什么鬼地方?”陈默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发麻。刚逃出狼窝,又掉进虎穴?看这门的架势,里面关的绝对不是善茬!
嗡——!
就在这时,那座残破石碑再次发生了变化!吞噬了星霜喷出的混合能量后,它表面的幽暗光泽达到了一个顶点,那些扭曲延伸的纹路最终汇聚成一个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星辰轨迹构成的奇异图案,烙印在石碑中央!
图案成型的刹那,石碑猛地一震!
一道凝练的、如同星屑构成的幽光,如同被引导的彗星,骤然从石碑顶端射出,精准无比地击打在青铜巨门中央,那两扇门扉紧紧闭合的门缝之处!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封的锁链上!
青铜巨门中央,那流淌着暗金流光的门缝处,被星屑幽光击中的一点,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坚不可摧的暗金流光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沸腾、消融!
一个极其微小的、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缝隙,在那坚逾神金的门缝处…被强行熔穿了出来!
缝隙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如同尘封了亿万年的古老尘埃,混合着一种精纯到难以想象、却又带着无尽死寂的奇异能量流,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这股气息扑面而来,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被冻僵了!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时间本身的“寂”意!与他自身寂灭剑意的终结万物不同,这股“寂”意更像是万物沉寂后的永恒归宿,是时间尽头凝固的冰河!
然而,就在这股冰河般的气息冲击下,陈默识海中那点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寂灭核心,却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天降甘霖,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渴望,从核心深处传来!
吞噬!同化!壮大!
陈默瞳孔骤缩!这股从门缝中泄露出来的能量…竟然能滋养他的寂灭本源?!
与此同时,星霜也猛地抬起了头,巨大的鼻孔用力抽吸着,炽白的双瞳中闪过一丝惊疑。这股气息…让它本能地感到不适和排斥,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丝精纯至极的能量本质,却又让它新生的血脉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悸动。
石碑在射出那道星屑幽光后,表面的光泽迅速黯淡下去,那些刚刚清晰了一些的纹路再次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重新变回了一块普通的残破石碑,只是静静地矗立着,指向那道被它强行打开的门缝。
门缝就在那里,如同黑暗深渊裂开的一道微光。门后是未知的凶险?还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那股能滋养寂灭本源的奇异能量流,如同致命的诱惑,在无声地呼唤。
陈默艰难地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看向星霜。星霜也正好看过来,巨大的狗眼里充满了疲惫、后怕,还有一丝被那沉重威压激起的凶性和不甘。
“狗爷…还能动吗?”陈默的声音干涩无比。
星霜巨大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它尝试着撑起前肢,巨大的身躯摇晃着,努力想要站起来。腹部那道疤痕处传来一阵闷痛,让它动作一滞。它不甘地低吼一声,暗金符文在鳞甲下再次亮起,这一次,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如同漏气的气球,星霜那山岳般的身躯迅速回缩,坚韧的皮肉和覆盖其上的暗金鳞甲也随之压缩、凝练。几个呼吸间,原本庞大得如同小山的星霜,竟然缩小到了只有寻常牛犊般大小!虽然依旧比普通狗类大得多,但体型已经凝练了许多,覆盖周身的暗金符文变得细密而深邃,如同烙印在皮肤上的神秘纹身,散发着内敛而强悍的气息。它腹部那道疤痕也缩小了,变成了一道更加凝练的暗金纹路。
体型缩小,但那股洪荒凶兽的威压却更加凝实!而且,在青铜巨门那恐怖的威压笼罩下,缩小后的星霜明显感觉轻松了一些,至少四肢能稳稳地撑住地面了。
“嗷呜!(凑合能走!)”星霜低吼一声,虽然气息依旧有些萎靡,但眼中的凶光重新燃起。它甩了甩脑袋,迈开四条虽然缩小但依旧强健有力的腿,几步就蹿到了陈默身边,低下头,用鼻子拱了拱陈默。
陈默看着缩小版但威势不减的星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傻狗关键时刻还挺靠谱!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伤势实在太重,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狗爷…驮我一程?”陈默扯出一个虚弱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星霜巨大的狗眼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哧”,似乎在说“就知道使唤狗”。但它还是顺从地低下身子,侧过宽阔了许多的背脊。
陈默用尽最后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星霜的后背。缩小后的星霜,背脊依旧宽阔,覆盖着坚韧的鳞甲,坐上去并不硌人。
“走…去那道门缝!”陈默趴在狗背上,指着远处那座散发着沉重威压的青铜巨门,以及门缝处流淌出的奇异能量流。那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也是他恢复力量的唯一希望!
“汪!(坐稳了!)”星霜低吼一声,四肢猛地发力!
轰!
地面被踏出一个小坑!缩小后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化作一道燃烧着暗金流光的残影,驮着陈默,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青铜巨门,朝着那道被强行撕开的、流淌着寂灭气息的微小缝隙,悍然冲去!
越靠近巨门,那股无形的沉重威压就越发恐怖!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铜墙铁壁,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星霜每一步踏出,脚下的玉石地面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深深的爪印。它周身暗金符文疯狂闪烁,抵抗着那如同星辰倾覆般的压力,口鼻间喷出的白气带着灼热的温度。背上的陈默更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压扁,骨头嘎吱作响,识海中的寂灭核心疯狂汲取着门缝溢散出的能量,勉强维持着不散。
距离门缝还有数十丈,那威压已经如同实质的山峦!星霜的速度被强行压到了龟爬,四条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异常艰难。陈默咬紧牙关,将最后的精神力注入寂灭核心,一丝丝微弱的寂灭之力逸散出来,如同最薄的刀刃,艰难地切割着前方的“凝固空气”,为星霜减轻一丝微不足道的阻力。
“狗爷…冲!”陈默嘶声低吼。
星霜炽白的双瞳中凶光暴涨!它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暗金符文瞬间燃烧起来!速度在绝境中再次爆发,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越来越近、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幽暗门缝,狠狠撞去!
就在星霜驮着陈默,如同扑火的飞蛾,即将撞入那青铜巨门缝隙的刹那——
门缝之内,那片被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幽暗空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闯入的气息…惊动了?
一股比门外威压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凝视感,如同无形的潮水,悄然从门缝中弥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