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好酒还是坏酒，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哪怕只是普通的酒精，只要你能给我弄来，我都会非常开心。”他边说边慢慢地凑近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温热而略带酒气。
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一股奇特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着陈年酒香和某种野兽皮毛气息的味道，既让人感到熟悉，又有些陌生。这种味道萦绕在我的鼻尖，让我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世界。
“如果你想听我唠唠嗑，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带点酒哦。”胡四强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熠熠生辉。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似乎能看穿我的内心，“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啦。”
他的话让我有些心动，我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你初一十五没啥事儿的话，可以常来坐坐，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李大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胡四强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奇怪符文的手帕递给她。李大娘接过手帕捂住嘴，我看到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来，在手帕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老毛病了，不碍事。”李大娘随意地挥了挥手，动作有些仓促，像是想要掩饰什么。她迅速将手帕塞回袖子里，然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挺直了腰板。尽管如此，我还是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汗。
然而，李大娘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倔强的笑容，似乎是在努力不让我看出她的痛苦。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小力啊，你听说过‘狐仙报恩’的故事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就在这时，我瞥见一旁的胡四强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李大娘并没有在意我们的反应，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有力，仿佛病痛在这一刻暂时离开了她的身体。她的讲述就像是一个沉睡的人突然苏醒过来，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那是在民国初年，”李大娘的语速适中，语气平稳，“我们邻村有个叫王老实的樵夫。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上山砍柴。在山林深处，他偶然发现了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白狐。那狐狸通体雪白，宛如冬日的初雪，没有一丝杂色。只有它的额头，有一撮红毛，鲜艳如火焰，格外引人注目。”
胡四强突然插话道：“那狐狸可真是有灵性啊！它被捕兽夹夹住后，竟然不哭也不闹，只是用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老实看。”
“是啊，”李大娘附和着点点头，“王老实心善，见那狐狸可怜，就把它给放了。结果呢，三个月后，村里突然闹起了瘟疫，死了好多人。可奇怪的是，王老实一家却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
胡四强接着说道：“有一天夜里，王老实起夜，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在月光下翩翩起舞。那女子身姿婀娜，舞步轻盈，美若天仙。王老实一下子就看呆了。”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胡四强继续讲道：“那女子跳完舞后，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王老实微微一笑。就在这时，王老实惊讶地发现，那女子的额头上竟然长着一撮红毛！”
说到这里，胡四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就像一只夜枭在黑暗中发出的尖锐叫声。
“后来呢？”我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胡四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喘着气说：“后来啊，那狐狸还托梦给王老实，告诉他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埋着一坛银子。王老实半信半疑地去挖了一下，你猜怎么着？竟然真的挖出了一坛银子，足足有五十两呢！”
“这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李大娘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够看穿我的内心。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善、善有善报？”
“不仅如此。”胡四强突然严肃起来，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就像两盏明灯，“万物有灵，不可轻视。你以为你救的只是一只狐狸，殊不知它可能是修炼百年的仙家。”
李大娘又咳嗽起来，这次更加剧烈。胡四强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给她。李大娘吞下药丸，脸色稍微好转，但依然显得有些虚弱。
“我再给你讲个‘黄大仙讨封’的故事。”李大娘喘匀了气，继续说道，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平稳了许多，“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亲身经历的。”
“那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夜，”李大娘的声音变得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我的朋友那时候他还年轻——在雪地里遇到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突然站起来，像人一样作揖，开口问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胡四强接过话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生动，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演员在表演：“我们的朋友当时年轻气盛，随口说了句‘像个屁’。结果那黄鼠狼气得当场现出原形，足有牛犊那么大，追着他跑了三里地！”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完全被故事吸引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后来他躲进一座破庙，”胡四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黄鼠狼不敢进来，因为庙里供着一尊残缺的土地像。它在庙外转了三圈，丢下一句‘不识抬举’就跑了。”
李大娘补充道：“这就是‘讨封’。有些动物修炼到一定境界，需要人一句话的点化。说它像人，它就能修成人形；说它像神，它就能更进一步。但你胡叔当时不懂这些，差点惹上大麻烦。”
我听着李大娘和胡叔不时的谈论这个家丢了一只鸡，那家丢了一只羊，给我听的一头雾水。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灵界轶事？我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在那里讨论问题，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完全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
好像过了好久，他们才发现我还在一样。李大娘对我说：“如果你对这些没有兴趣，那你就回去睡觉吧。”
我如蒙大赦一般，赶紧起身。对李大娘和胡叔说道：“两位慢慢聊，我就先走了。明天还要上课。”
当我转身要走时，胡四强突然叫住我：“等等，小子。”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袋，“把这个戴在身上，能保你平安。”
我接过布袋，感觉入手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冰。借着月光，我看到布袋上绣着复杂的符文，针脚细密得不可思议，仿佛每一针都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谢谢胡叔。”我诚心诚意地道谢。
胡四强摆摆手：“去吧，路上别回头。”
我走出十几步，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我看到李大娘和胡四强的身影依然坐在石台上，但他们的轮廓似乎变得模糊了。更奇怪的是，我似乎看到胡四强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摆动——像是一条蓬松的尾巴。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景象已经消失了。
当李大娘和胡四强交谈时，胡四强看着李大娘，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有人要来？还把我介绍给他。这对他身上的一些因果十分不好，你不清楚吗？”
李大娘剧烈咳嗽了一阵，才喘着气回答：“我为什么把他介绍给你，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狐族气息吗？他一定和你们狐族有什么关联，只是我一直没有看破。我打算叫你来好好观察观察，没想到你也没看出来。”
“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你不要混为一谈可好？”胡四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注意到他的指甲在月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尖锐，就像野兽的爪子，“当他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身上的狐族气息，而且非常强大。可是我又仔细观察了一遍，他却不会运用。而且好像并不是他自己的气息。”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今天来吗？”李大娘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就像一阵微风，随时都可能消散，“他只有在每月初一十五子时的时候，这个气息才会释放一下。而且时间非常短，几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也是我搞不明白的地方。”李大娘叹着气说道，她的背似乎比刚才更驼了，仿佛生活的重担让她不堪重负。
胡四强站起身，在月光下踱步。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但那影子的轮廓却不像人形，更像某种四足动物，给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身体里头还有本命灵。”胡四强突然停下脚步，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就像两颗璀璨的星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本命灵也许出现了问题，是被什么给封印了吗？如果真是被什么给封印，那个对手应该非常强大才对。如果有这种方法，那早都该对这小子出手了，也不会留他到今天。只封印本命灵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大娘也同样琢磨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如果以后我没有时间，这小子要是初一十五晚上来找你，你就给他讲解一些奇人异事，让他慢慢接受这个世界。虽然听起来玄之又玄，让人不敢相信，我们不也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一首渐渐消散的摇篮曲，“但是你千万不要露出自己的本体。你的道行虽然很高，但是如果遇到真正想消灭你的人，还是不少的。”
“你又把这一个重担压在我的肩上了。”胡四强苦笑道，月光下他的犬齿显得格外尖锐，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最近也感觉很多事情都不对了。我怕有一劫应在我身上，我还想早点进深山躲避一番。”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李大娘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某种释然，就像一个人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我到时候给你准备一桌好酒好菜，让你喝个够，让你吃个够。这回你满意了吧？”
“李老太婆，”胡四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就像一个战场上的将军，“其实三十年前，你那老头进入深山发生危险，当时并不是我们狐族不出手帮忙，而是我们根本就无能为力。”
“你不要说这件事了，”李大娘摆摆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也知道你们无能为力。所以我并没有怪你，这些年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也没有对你喊打喊杀，是不是？我们还是互相能够用到对方的。”
“我也非常感谢你，”胡四强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作为第二只本命灵，你把我释放了。同时我也得到了你的一些传承，还有狐族的一些方法。这对我来说真的如再造之恩。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有这么多年的道行。可是在你老头这方面，我们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给家族传书说明情况，可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我发现你今天能墨迹了。”李大娘歪着头，一脸疑惑地问，“你不会是下个十五不来了吧？”
胡四强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锋利，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实不相瞒，下个十五我本不打算来了。可是在看到小力后，我又感觉我的机缘好像也在他的身上。所以我才让他拿点酒，糊弄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就行。”
李大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她弯下腰，大口喘着气，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胡四强迅速扶住她，我注意到他的手臂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我送你回去。”胡四强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与刚才判若两人，就像一个温柔的守护者。
李大娘摇摇头，倔强地挺直了腰板：“不用，我还能走。”但她刚迈出一步就踉跄了一下，幸好胡四强及时扶住了她。
月光下，两个身影慢慢向村子的方向移动，一个高大挺拔，一个佝偻瘦小。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池塘的蛙鸣，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