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摇摇欲坠,甚至能很清楚地看见最前头那几个服务生的脸在破洞外一次次晃过。
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时祈力气大,能抵住门,也不代表能修复原本就破破烂烂的木头。
这房间看起来是书房,只不过书架上空空如也,反倒是地面上散落着书本,带起在封闭空间中放久后的陈旧油墨味儿。
纪叙白抓住书架,让其他嘉宾让开,随后在时祈猛的往旁边一撤后将书架抵在门上。
留出一点小缝隙,他冲着门外喊,“你们想好了要继续破门?书架要是倒了,可比你们现在敲门声音大多了!”
声音大,就代表违反了规则。
规则的制定者显然对于步入庄园的人一视同仁,那些服务生一听,沉默下来。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纪叙白这才稍稍放松神经,转头去找时祈,“哥哥,我好害怕……”
时祈:……?
其他嘉宾:?
您是说您一个刚刚出言威胁Npc,单手就把书架拖过来堵门的人,害怕?
“真的,哥哥,我心跳的好快,不信你摸摸。”纪叙白抓起时祈的手,往自己心口按。
隔着衣服其实并不明显,但光看着他愉悦的眼神,时祈就能明白,他没撒谎。
至于是吓到了还是刚才爽到了……
时祈收回手,“找出去的路吧。”
其他嘉宾应声而动,很快,找到一扇旋转门。
挨个通过,前方是一个病房。
洁白的刺眼。
床上坐着一个女人,蓝白条纹病号服,手上是紫色的腕带。
她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时间似乎是盛夏,穿着短袖,手臂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像是自伤造成的,反倒像是被人打的。
房间里安静过了头,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
女人像一尊雕塑,就在那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动。
时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被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病历。
简要病史:
4月前遭受家暴,渐渐出现心情不佳,高兴不起来,不愿意活动,近1月开始变动,心情高涨……未系统性治疗。
现病史:
……内向,人际关系差……
既往史:
既往体健,否认内外科重大躯体疾病史。
……
嘱托:
建议住院治疗。
诊断:
双相情感障碍,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窦性心动过速。
后面是一张又一张的检查报告和缴费单,厚厚一沓。
时祈将它们整理整齐,放回抽屉里。
女人依旧没有动。
时祈毫不客气,继续翻其他抽屉。
找出来一张负债的单子,彻底证实了女人的丈夫赌博。
不但赌博还家暴,酗酒。
小屋子充满血的浴室估计就是她发泄情绪和被施暴时的场所了,所以在女人眼里才会看见满屋子的鲜血。
但……这个家庭中的男主人去哪儿了?孩子又去哪儿了?
他们都没看见女人的脸,只知道她有着勉强柔顺的长发,低着头。
另一扇门没有锁,整间房子很干净,单人病房还带了厕所。
但从另一间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八个人一起钻进厕所,挤在一起,几个人从厕所门缝里偷看。
进来的人穿着肥大的防护服,分辨不出性别,防护服并不规范,上面涂着七彩的颜料。
声音似乎也经过处理,像个小孩子。
“妈妈,今天过得怎么样?”
女人迟钝地抬起脸,暴露出脸颊上纵横的皱纹。
“妈妈,吃药啦。”防护服内的人取出被纸包包着的药片,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吃药的动作算得上流畅,很显然是做过很多次。她吞下药后张嘴,让面前的人看清楚自己吃完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妈妈,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女人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几人瞬间屏住呼吸。
防护服似乎有些无奈,“妈妈,你不可以出去,等到症状稳定了……”
“我等了多久?三个月?三年?还是……”
“妈妈。”他强硬打断了女人的话。
女人继续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她用苍老疲惫的声音道:“你这样,和你爸……”
他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妈妈,您有些糊涂了,我想您需要休息。”
很快,防护服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渐远,女人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时祈他们从厕所里出来,考虑到Npc的背景故事,选择让许柠和沐知夏去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交流。
“阿姨好,之前进来那个是你的孩子吧,我们想问问关于……”
“关于我的事情?”女人预演表述流畅,“你们也看到了,二十几岁时,我的丈夫工作上受到打击,选择借酒消愁。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碰上就会变成那样,甚至到后来去赌。
当然,他赚钱了,赌赢了,给房子里添置很多新东西,然后……又去赌。”
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中,“赢了,高高兴兴的,和我和孩子拥抱,输了,酗酒,打我,提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浴室的瓷砖上撞。
到后来,他赢不了了,我劝过,下跪求过,让他别去了,他不停,把我拽到浴室里用酒瓶砸我的头。
我不能说,我还有我的孩子,只要我的孩子没发现,这就是一个幸福的家!”
女人的情绪激动起来,许柠二人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抚。
好在她只是情绪激动,并没有发病。
“可后来,还是被孩子发现了……我真是个没用的母亲。
但至少,我的孩子没有见过他父亲打我的样子,浴室门一直关的很紧,隔音也很好。”
女人继续絮絮叨叨,直到最后,又说出了另外的信息。
“丈夫带着我和孩子去庄园,一个报销伙食的大型赌场……我的孩子很喜欢儿童彩妆,还很喜欢蹦床旋转木马和海洋球,哦,还有木偶戏!
可我的丈夫欠了很多债,他死了。
死之前他骂了我的孩子,就在影音室里。”
女人脸上罕见地流露出这么极端的情绪,“他活该,他死的好!”
沐知夏小心翼翼问:“关于他的死,是……”
“不是我。”女人回答的很干脆,“是我的孩子。”
“一个幼童,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沐知夏张大嘴。
“不,是一个成年人,杀死了他年迈体衰的父亲。”时祈盯着门缝下透进来的,很明显多了阴影的灯光。
纪叙白抓住时祈的手,耳语,“哥哥,我好害怕。”
那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