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目标明确地走向南锣鼓巷深处那个挂着“95号四合院”牌子的大门。
为首的是公安老刘和小赵,两人制服笔挺,神情严肃。紧随其后的是街道办的王主任,四十来岁,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显得十分干练。
刘大妈和赵大爷两位积极分子跟在旁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愤慨,尤其是刘大妈,拳头都攥紧起来,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模样。
这阵仗,还没进院儿,就先引来胡同里零星几个闲人的注意。大家远远地看着,交头接耳,不知道是哪家又惹上事儿。
“公安和王主任都一起来啊?”
“这是哪家犯事啊?”
街坊邻居都在低声议论着。
刚走到四合院门口,就看见前院的闫埠贵正端着个破搪瓷盆,小心翼翼地给他窗台下那几盆蔫吧唧的花浇水。
他一边浇,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算计着这水费又能多摊几分钱。
“哟,王主任?刘大妈,赵大爷?公安同志?这……这是……”闫埠贵眼尖,一抬头看见这群人,特别是那两身公安制服,心里咯噔一下。
他赶紧放下盆,脸上习惯性地堆起精明的笑容,连忙迎上来。
“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快,快屋里坐!”闫埠贵客气地招呼着,眼神却不住地往老刘和小赵身上瞟,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公安和街道办主任一起上门,肯定没好事儿!是冲谁来的?可别是冲我来的,我最近可没占谁家便宜……吧?
王主任也没跟他客套,直接拿出笔记本翻看一下,开门见山地问:“闫老师,跟你打听个事儿。今天中午,大概一点钟左右,你看见贾家那个小子,棒梗,从外头回来没有?”
“棒梗?”闫埠贵心里又是一跳。贾家?他就知道!这院里头,贾家那老虔婆最能惹事!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棒梗那小子中午是回来,跑得跟火烧屁股似的,他还隔着窗户瞅一眼呢。
可是……这事儿要是跟贾家有关,那可就牵扯到易中海。易中海跟贾家什么关系,院里谁不知道?贾张氏那老货难缠,易中海更不好惹。
得罪贾张氏是小事,可要是惹恼一直护着他们家的易中海,那才麻烦大!为那么点不相干的事,得罪这两家,划不来,太划不来了!
他闫埠贵一辈子信奉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这种明显会惹麻烦的事。
想到这儿,闫埠贵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中午?一点钟?哎哟,王主任,您瞧我这记性!”他一拍脑门,“那会儿我刚吃完午饭,困得不行,就在屋里眯一觉。外头啥动静,我还真没听见。是……是棒梗那孩子出什么事儿吗?”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示关心,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你真没看见?”王主任眉头微蹙,语气加重几分,盯着闫埠贵。她对这老抠儿的性子也了解几分,知道他滑头。
旁边的刘大妈可没那么好糊弄,她撇撇嘴,插话道:“闫埠贵,你那觉睡得可真够沉的!刚才老李头可都看见,说棒梗跑得呼哧带喘,脸通红,像是揣着什么宝贝疙瘩跑回来的!”
闫埠贵心里暗骂老李头多事,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是吗?哎哟,那我可真是睡糊涂。人老了,觉多,不中用。再说了,我住前院,他贾家住中院,隔着老远呢,就算听见点脚步声,哪能知道是谁呀?”他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要不,您几位去中院问问?兴许有人看见。”
老刘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闫埠贵的表情和眼神。
这老头儿眼神闪烁,说话虽然客气,但明显有所隐瞒。
老刘深深地看闫埠贵一眼,没再多问,但那眼神让闫埠贵心里更是发毛。
“行了,王主任,咱们直接去中院找贾家吧。”老刘沉声对王主任说道。
王主任点点头,对闫埠贵道:“闫老是,希望你再好好想想,这个事情可不小。”说完,也不再跟闫埠贵多费口舌,带着人就往中院走去。
刘大妈经过闫埠贵身边时,忍不住低声啐一句:“哼,老狐狸!”
赵大爷也摇摇头,叹口气。
闫埠贵看着他们的背影,特别是那两个公安同志,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缩缩脖子,赶紧捡起地上的搪瓷盆,溜回自己屋里,把门插好,才稍微松口气。
他趴在窗户缝那儿,偷偷往中院的方向张望,心里琢磨着:贾家这回是捅了多大的娄子?连公安都惊动起来?可千万别牵连到我……不过听王主任的口气,好像事情可不小啊……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全然忘刚才自己是如何昧着良心,将可能破案的关键线索给隐瞒下来。
而此时,老刘、小赵、王主任以及刘大妈、赵大爷一行人,已经穿过月亮门,走进四合院的中院。
他们的目标,正是东厢房——贾家。
中院东厢房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跟院里其他敞亮的人家比,显得有些阴沉。
老刘一行人走到门前,脚步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还没等老刘抬手敲门,屋里就隐约传出一个老太太压低却依旧尖利、带着得意炫耀的声音:“哎哟喂,我的乖孙哎!棒梗啊,你可真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比你那个死鬼爹强多!瞧瞧你这小脑袋瓜儿,就是比别人转得快!知道往家里弄好东西!以后啊,咱们就指望你!等攒够钱,奶奶给你娶个城里媳妇儿!”
紧接着,似乎是一个孩子含糊不清地应几声,然后又是那老太太拔高些的嗓门,但仍刻意控制着:“吃!多吃点!这可是你‘能耐’换来的,就该你吃!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咱们贾家!哼!”
老刘和小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虽然声音不大,但他们听力好,加上离得近,关键内容听个七七八八。
老刘不再犹豫,抬手,“咚咚咚”敲响房门。
敲门声刚落,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是那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这次倒是中气十足,隔着门板都清晰可闻:“谁啊?!哪个缺德玩意儿这时候敲门!奔丧呢?!没看我们正吃饭呐?!耳朵聋还是眼睛瞎?滚滚滚!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蛋!”
骂声又刁钻又难听,刘大妈气得脸都红。
“贾张氏!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配合调查!”老刘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屋里的骂声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下子安静下来。
又过了几秒,门闩“哗啦”一声被拉开,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猛地拽开。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梳着髻、穿着件深色旧褂子的老太太,三角眼,瘪着嘴,脸上皱纹堆垒,嘴角还沾着点油光。
她本来是满脸怒容,准备继续开骂的。
可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
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同志,其中一个她有点眼熟,好像是片儿警老刘。旁边是街道办的王主任,戴着眼镜,一脸严肃。
再旁边,是附近这一片那两个最爱管闲事的积极分子,刘老太婆和赵老头儿,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看着她。
这阵仗……贾张氏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退,刚才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两条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差点没站稳,下意识地往后缩半步。
“公……公安同志?”她声音发干,带着明显的颤抖,“王……王主任?刘……刘大妈?赵……赵大爷?你……你们这是……这是干啥呀?找……找谁?”
她努力想挤出个笑脸,但嘴角抽搐着,比哭还难看,眼神慌乱地瞟向老刘身后的红袖箍,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