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被他这不软不硬的话顶回去，又听他说“不是开除”、“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心里的火气稍稍降几分，但面子上依旧挂不住。
他今天来，确实是想讨个说法，最好是能让张西范收回成命。
他工作丢之后，以后怎么过？
秦姐一家子还指望他时不时接济呢！还有那份检讨，当着全厂几千人的面念，他傻柱以后还怎么在厂里抬头做人？
他憋着一肚子火，眼睛却不经意看到桌上的那块肉和那包糖。
“嗬，张科长，您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猪肉白糖都吃上。”傻柱语气酸溜溜的，心里却更不是滋味。
自己因为打架丢了工作，人家倒好，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
张西范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刺，反而指指桌上的东西：“柱子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从供销社回来，买了点肉，正愁自己手艺不行，糟蹋这好东西。听说你是咱们厂里数一数二的大厨，不知道能不能赏光，帮我做顿便饭？也让我尝尝您的手艺。”
傻柱一听这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说什么？让我给你做饭？”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直乐，“张西范，你没搞错吧？我他妈让你害得工作都快没，你还让我给你当厨子使唤？你这是故意埋汰我，还是拿我开涮呢？”
他觉得这张西范简直是异想天开，欺人太甚！
“柱子哥，你这话就说重。”张西范缓缓走到桌边，拿起那块五花肉道，“你看，这肉是好肉，五花三层，肥瘦正好。这糖，也是正经白砂糖。好食材得配好厨子，才能物尽其用。你要是真因为打架那事儿心里有火，正好，把火气都撒在这灶台上，说不定做出来的菜，味道更足。再说，事情总要谈，肚子饿着，火气更大，谈什么也谈不好，不是吗？”
傻柱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这张西范，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装傻充愣？
“我不做！”傻柱脖子一梗，态度强硬，“我今天来，是让你给我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给你当牛做马的！”
“解决问题，也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不是？”张西范缓缓道，“柱子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觉得委屈。但你想想，轧钢厂食堂大厨这份工作，你真就这么甘心丢？我听说，李副厂长那边这次是下狠心要处理你的。”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不甘心！轧钢厂食堂的厨子，多好的差事！
稳定，还有不少油水。他这一身厨艺就是他的铁饭碗，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傻柱狐疑地看着张西范，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冲。
“我的意思很简单。”张西范直接道，“你把这顿饭做好，拿出你的看家本领。饭桌上，咱们边吃边聊。你要是能让我吃得满意，心情好，说不定，我就有办法让你官复原职。至于那份检讨，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和情理，厂里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你有办法？”傻柱将信将疑。
这张西范一个新来的保卫科长，权力再大，还能管到人事任免和厂办的决定？
他可听说了，这次处理他，是李副厂长亲自拍板，谁的面子都不给。
“我有没有办法，你试试不就知道？”张西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柱子哥，你是聪明人。是继续在这儿跟我拍桌子瞪眼，把事情彻底闹僵，让你那份工作彻底黄，以后想找补都没机会；还是炒几个菜，展示一下你的价值，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这笔账，你应该会算。”
傻柱不再说话，眼神闪烁不定。
他看看一脸笃定的张西范，又看看桌上那块晃眼的猪肉。
说实话，他一个厨子，看见好食材就手痒。
这块五花肉，品相极佳，要是搁他手里，能做出好几道硬菜来。
红烧肉、回锅肉、再切点瘦的炒个蒜薹……他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过起菜谱。
更重要的是，张西范那句“官复原职”、“检讨有转圜余地”，像钩子一样勾住他。
停职反省，他还能熬。
全厂检讨，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以后在厂里还怎么见人？
如果张西范真有办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你……你说的是真的？”傻柱语气明显松动，但依旧带着浓浓的怀疑，“你别是框我，等我辛辛苦苦做完饭，你吃干抹净拍拍屁股不认账！”
“柱子哥，我张西范虽然刚来轧钢厂，但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这点你以后会知道。”张西范语气诚恳几分，“再说了，我一个科长，犯得着为一顿饭，费这么大劲骗你一个厨子吗？这对你，是个机会，或许是眼下唯一的机会。对我而言，最差不过是多吃一顿好饭。你做，或者不做，对我影响不大。但对你，柱子哥，可就不一样。”
这话半是安抚，也是为了报答一下傻柱当时对弟弟妹妹的照顾的恩情。
傻柱心里天人交战。
他恨这张西范搅黄他的工作，但也怕真就这么彻底完。
他更拉不下脸去做那全厂检讨。
如果做顿饭，真能换回工作，免了检讨……
他恶狠狠地瞪张西范一眼：“行！我何雨柱今天就信你一次！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菜做好之后，你敢跟我耍滑头，我傻柱也不是泥捏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这就对了嘛。”张西范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笑容，“柱子哥快人快语，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厨房在那边，家伙事儿可能不太齐，你看看缺什么，多担待。”
傻柱没好气地“哼”一声，但目光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块猪肉上仔细打量起来，作为厨子的本能开始苏醒，语气也带上几分专业：“家伙事儿呢？酱油、醋、盐巴、大葱大姜总得有吧？油呢？没这些，神仙也做不出好菜！”
“你先看看，橱柜里应该有些基本的。缺什么，我尽量去给你弄。”张西范角落的煤球炉子和旁边一个掉漆的小橱柜。
傻柱大步走过去，拉开橱柜门，开始盘点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傻柱一脸嫌弃道：“你家里的东西还真的少，你给我的等着，我去拿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