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凝成的黑雾如同实质般缠绕着苏雪璃的脚踝,蛊虫在她经脉中游走的剧痛让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血色滤镜。怀中七岁的萧明澈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在她衣襟上晕开狰狞的花纹,小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抽搐如风中残烛。苏雪璃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渡入孩子口中,指尖却在触碰到那冰凉的肌肤时骤然僵住——原本粉嫩的小脸此刻爬满蛛网般的青纹。
“想要解药?”巫女尖利的笑声刺破雨幕,骨杖顶端的骷髅头空洞眼眶里,两簇幽蓝火焰忽明忽暗,“先让我看看,你体内这股不属于你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话音未落,三根淬毒骨针已穿透雨帘,直取苏雪璃命门。
千钧一发之际,苏雪璃怀中的玉簪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温热的力量顺着血脉奔涌,原本寸寸断裂的经脉竟在灼烧中重新生长。她恍惚看见母亲临终前苍白的笑容,听见幼时总在梦中萦绕的凤唳,还有萧凛出征前夜,将玉簪重新为她别在发间时说的话:“这是萧家世代守护的圣物,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凤凰虚影自玉簪中冲天而起,赤金羽翼划过之处,瘴气如冰雪消融。巫女惊恐的尖叫与骨杖碎裂的脆响同时炸开,苏雪璃却在此时踉跄跪地。方才那股力量来得汹涌,去得也决绝,蛊毒未除,反而因反噬更加肆虐。她颤抖着抚上孩子的脸,指腹擦过青纹时,突然摸到皮下有细小的凸起在蠕动。
“娘...”萧明澈微弱的呼唤如同一把钝刀剜着她的心。苏雪璃猛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枚暗红胎记——在凤凰之力的影响下,胎记竟化作活物般缓缓舒展,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小凤凰。剧痛中,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泛黄残页,上面用朱砂写着:以血脉为引,以元神为祭,凤凰涅盘,可解百毒。
“璃儿!”熟悉的怒吼穿透雨幕。玄衣男子踏着满地破碎的巫蛊器具疾冲而来,长刀上还滴着未干的鲜血。萧凛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往日沉稳的面容此刻布满裂痕,看见她怀中的孩子时,眼底划过近乎崩溃的绝望。
“带...带明澈走...”苏雪璃将孩子往丈夫怀中一推,掌心腾起的金色火焰瞬间点燃周身三丈内的瘴气。她发间玉簪彻底化作实体凤凰,振翅间,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爬出密密麻麻的食腐甲虫。这些甲虫与记忆中覆灭苏家满门的蛊虫如出一辙,在凤凰火焰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
“原来凤凰血脉藏在你这里。”巫女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开始扭曲变形,“当年没杀掉你母亲,今天连你们一家三口一起解决!”随着她的话音,整片山林突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虫鸣,无数蛊虫从地底钻出,在半空凝聚成巨大的黑色旋涡。
苏雪璃的凤凰虚影突然发出悲啼。她心口的胎记剧烈跳动,化作一只小凤凰直冲天际。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被蛊虫吞噬前最后的拥抱,萧凛在大婚之夜对她许下的“生死不弃”的誓言,还有明澈出生时,产房外突然出现的金红色霞光。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她终于明白为何幽冥教二十年一次的血祭,偏偏选中了自己的孩子。
“唯有涅盘...”苏雪璃咳出带金粉的血,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古老符文。凤凰虚影俯冲而下,与蛊虫旋涡轰然相撞。萧凛趁机挥刀斩向巫女,却见对方身体突然炸裂,化作万千蛊虫扑向他们。千钧一发之际,苏雪璃将明澈远远推开,张开双臂迎向那铺天盖地的黑暗。
“不!”萧凛的嘶吼被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凤鸣声中。金红色的火焰自苏雪璃体内迸发,瞬间点燃整片山林。在火焰的中心,她仿佛看见一只巨大的凤凰正在浴火重生,而自己的灵魂正与那远古神兽渐渐融合。当最后一丝蛊毒被净化,苏雪璃缓缓睁开眼。金红色的火焰在她周身流转,发间玉簪重新变回朴素的模样,而怀中的萧明澈,小脸已恢复往日的红润。
“你...你还活着...”萧凛浑身浴血地跪在她面前,颤抖的手悬在她脸颊上方,迟迟不敢落下。苏雪璃想笑,却咳出一口带着金光的血。她突然抓住丈夫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虚弱却坚定地说:“听...这是凤凰的心跳。”
男人愣住。隔着薄薄的衣衫,他清晰地听见,那里传来的不只是心跳,还有若有若无的凤唳。而在他们头顶,涅盘重生的凤凰虚影发出清越长鸣,声波所过之处,整片瘴气森林开始簌簌发抖。暗处传来无数惊呼声,还有重物坠地的闷响——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竟被这声凤鸣震碎了心脉。
“这才刚刚开始。”苏雪璃靠在萧凛肩头,望着逐渐破晓的天空。凤凰虚影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玉簪重新变回朴素的模样。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企图伤害她和孩子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在远处,一只通体漆黑的巨鸟正划破云层,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与凤凰虚影相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