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血色董事局·失明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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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不是右眼空洞处那种熟悉的、如同余烬灼烧的隐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撕裂后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拉扯着脆弱的神经，带来一阵灭顶的眩晕和恶心。田翠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的木偶，被强行塞回冰冷的躯壳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左眼的视野，比连接前更加糟糕。那层薄薄的血色纱幕变成了浓稠的、不断翻滚的血雾，其间夹杂着无数疯狂闪烁、如同坏掉霓虹灯般的刺目光斑。病房里柔和的顶灯，在她眼中化作一团扭曲膨胀、散发着危险白炽光晕的怪物。
“田小姐！您醒了！”护士的声音带着惊喜，却在她扭曲的视野里化作一团剧烈波动的、代表“焦虑”的橙黄色能量团。
田翠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破碎的嘶鸣。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触碰剧痛的右眼，指尖却触碰到厚厚的、被冰冷粘液浸透的纱布。克隆体爆炸前涌入她意识的那股毁灭乱流…那点被强行熄灭的金色星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贺兰敏！
她失败了！不仅没唤醒他…反而…熄灭了他意识深处的一颗“星”！
巨大的自责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别动！”一只沉稳有力、带着薄茧的大手按住了她试图乱动的手腕。那手掌周围，笼罩着一圈极其凝练、如同钢铁般冰冷的深灰色能量场——是沈崇山。
“LV-01…毁了。”沈崇山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像重锤砸在田翠心上。“你的意识…被爆炸乱流反噬…左眼视觉神经…过载性损伤加剧。医生诊断…左眼…功能性失明…不可逆。”
左眼…也失明了？
田翠的身体猛地一僵。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不是物理的黑暗，而是被狂暴的、无法理解的能量乱流彻底扭曲和吞噬的混沌。她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一个被困在自己疯狂感知牢笼里的瞎子。
“…他呢…”田翠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那颗…星…”
“还在。”沈崇山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但被污染的区域扩大了。熄灭的光点…位置很边缘。核心的星群…暂时稳固。”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你找到路了。代价…很大。但路…还在。”
路还在…
代价是她的双眼，和他意识深处一颗代表生机的星…
田翠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冰冷的绝望中，一丝微弱到近乎熄灭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只要他的核心星群还在…只要路还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被推开。助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田翠扭曲的感知中，他整个人像一团被巨大“焦虑”和“恐惧”能量包裹的、边缘不断溃散的灰影。
“老板…沈老…”助理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却掩不住深处的颤抖，“紧急情况…集团那边…出事了！”
“说。”沈崇山的声音瞬间冷冽如刀。
“王董…瑞康医疗的王董…联合了七位持股超过3%的中小股东…还有…还有苏宏远！”助理的声音急促起来，“他们刚刚向董事会联合提交了动议！指控田小姐您…在贺兰先生昏迷期间…滥用代理权！涉嫌…非法转移核心资产！并利用…非法的生物实验体（指LV-01）…造成重大安全隐患！要求…立刻召开紧急股东大会！罢免您的代理董事长职务！冻结您名下所有贺兰集团股权！并…申请警方介入调查！”
苏宏远！
苏瑾宜的父亲！
他终于来了！带着丧女之痛和滔天恨意！联合了觊觎贺兰集团已久的瑞康医疗王董！
田翠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助理身上那团代表“恐惧”的橙黄能量如同火焰般暴涨！也能“感觉”到身旁沈崇山那钢铁般的灰色能量场瞬间爆发出刺骨的寒意！
“理由？”沈崇山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冰。
“他们…他们拿到了‘证据’！”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一份伪造的…您签署的、向海外空壳公司转移‘普罗米修斯计划’核心专利的文件！还有…疗养院地下实验室和山顶别墅的…部分监控录像片段！被剪辑过的！显示您…‘操控’那个克隆体…还有…爆炸后的现场画面…指向您…是事故责任人！”
栽赃！
赤裸裸的栽赃！利用信息差和贺兰敏昏迷、田翠重伤失明的空档，发动致命一击！目标不仅是夺权，更是要将她彻底打入地狱，为苏瑾宜“报仇”！
“股东大会…什么时候？”田翠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左眼视野中翻涌的血雾和光斑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在心中沸腾。
“明天…明天上午十点！”助理急促地回答，“王董他们…动作很快！已经控制了舆论！现在外面…”
“知道了。”田翠打断他。她摸索着，抓住沈崇山按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冰冷而稳定的手。“外公…推我去窗边。”
沈崇山沉默地执行。轮椅无声地滑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城市的灯火在田翠混乱的感知中，化作了无数扭曲、膨胀、互相撕咬的巨大彩色光团，如同地狱的图景。
“他们想要我的眼睛…想要我的命…想要贺兰集团…”田翠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片扭曲的光影诉说，“…那我就…送他们…一份…更大的‘惊喜’。”
她猛地抬起头！尽管双眼失明，但那覆盖着纱布的脸庞却转向沈崇山的方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外公！帮我接通…‘仁心’AI系统最高权限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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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集团总部，顶层董事局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如同冰冷的角斗场。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咖啡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硝烟味。长桌两侧，泾渭分明。
一端，是以瑞康医疗董事长王董为首的“倒田派”。王董是个保养得宜的胖子，脸上挂着虚伪的、悲天悯人的笑容，眼神深处却闪烁着豺狼般的贪婪。他身边坐着几个同样面带忧色（实则各怀鬼胎）的中小股东代表。而坐在王董右手边的，则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如同淬毒冰锥、浑身散发着浓重丧气与怨毒的中年男人——苏宏远！他死死盯着对面空着的、属于田翠的主位，仿佛要用目光将其洞穿。
另一端，则是以几位跟随贺兰家多年的元老为首的“保贺派”。他们脸色凝重，眼神愤怒，却难掩忧色。贺兰敏昏迷，田翠重伤失明，代理董事长位置岌岌可危，沈崇山身份敏感不便直接插手商业，局面恶劣到了极点。
“各位！”王董清了清嗓子，虚伪的悲愤溢于言表，“时间到了！田翠女士无故缺席！这是对董事会最大的蔑视！更是心虚的表现！我提议，立刻…”
会议室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门口！
沈崇山推着轮椅，如同沉默的守护神，出现在门口。轮椅上，田翠静静地坐着。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覆盖着右眼的纱布和紧闭的左眼，让她看起来脆弱而诡异。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平静。
这份平静，却让王董和苏宏远心头猛地一跳！
轮椅被缓缓推至主位前停下。田翠“面朝”着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尽管双眼紧闭，却仿佛能洞悉每个人的位置。
“抱歉，处理一点‘家务事’，来晚了。”田翠的声音透过轮椅扶手上隐藏的微型扬声器传出，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金属质感，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意识重创、双目失明的人。
“田翠！”苏宏远猛地拍案而起，枯槁的脸上肌肉扭曲，怨毒几乎化为实质，“你害死我女儿！现在装什么镇定！证据确凿！你滥用职权！非法实验！今天必须…”
“苏先生。”田翠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他，如同冰水流过滚烫的烙铁，“丧女之痛，我理解。但悲痛，不是您勾结外人，污蔑构陷，妄图颠覆贺兰集团的理由。”
“你血口喷人！”王董立刻站起来帮腔，脸上的悲愤更浓，“田翠！在座各位董事都看到了证据！你转移资产！制造危险实验体引发事故！铁证如山！贺兰集团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玩具！更不是你掩盖罪行的工具！我提议，立即启动罢免…”
“证据？”田翠微微侧头，仿佛在用失明的眼睛“看”向王董的方向，“王董指的是…您亲自授意伪造的那份专利转移文件？还是您重金收买黑客，篡改拼接的别墅监控录像？”
“你…你胡说！”王董脸色瞬间涨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这是污蔑！诽谤！”
“是不是污蔑…”田翠的声音陡然转冷，“…让‘仁心’…告诉大家吧。”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会议室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屏骤然亮起！代表贺兰集团核心AI“仁心”系统的蓝色光环标志旋转出现！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指令接收：最高权限验证通过。目标：瑞康医疗王振华（王董）名下‘蓝鲸资本’离岸账户流水审计报告。执行深度溯源分析… 分析完成。”
“报告显示：
1. 过去72小时内，该账户接收三笔来自未注册加密钱包的匿名大额转账，总金额折合：2.3亿美元。
2. 转账Ip路径经多层跳转，最终溯源节点指向瑞康医疗总部服务器（物理地址：瑞康大厦37层b区机房）。
3. 转账时间点，与伪造专利文件生成时间、黑客入侵别墅监控系统时间…高度吻合（误差＜5分钟）。
4. 资金流向关联账户之一，经面部模糊匹配及声纹比对，确认收款人为国际黑客组织‘暗影蜘蛛’核心成员代号‘织网者’（当前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在逃）。”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每一个字都砸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砸在王董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
“不！不可能！这是假的！是田翠操控AI污蔑我！”王董失态地尖叫起来，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仁心”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公正的法官：
“指令追加：目标：苏宏远个人及名下基金会资金异动。执行关联分析… 分析完成。”
“报告显示：
1. 苏瑾宜死亡确认后24小时内，苏宏远个人账户向瑞康医疗旗下‘慈善信托’账户转账：5000万。备注：定向‘医疗事故人道补偿’。
2. 该‘慈善信托’账户，在过去48小时内，向王振华（王董）私人控股的‘海岛度假开发公司’注资：4800万。资金用途标注：项目咨询费。
3. 关联通讯记录（经合法授权调取）：王振华与苏宏远在转账前后，有多次加密通讯，关键词提取：‘动议’、‘罢免’、‘证据链’、‘瓜分’…”
“闭嘴！给我关掉它！关掉！”苏宏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扑向控制台！他身边的保镖也同时动作！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并非来自保镖！
沈崇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控制台前！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的消音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苏宏远的两名保镖应声倒地！膝盖被精准洞穿！发出凄厉的惨嚎！
沈崇山看都没看倒地的保镖，冰冷的枪口稳稳指向面无人色的苏宏远和王董！他那仅存的独眼，如同看死物般扫过两人。
“扰乱董事会…试图攻击核心系统…证据确凿。”沈崇山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寒流，“保安！”
会议室门被猛地撞开！一队穿着贺兰集团安保制服、气息精悍如特种部队的人冲了进来！瞬间控制了场面！
“王振华，苏宏远。”田翠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扬声器，平静得可怕，“你们涉嫌商业欺诈、伪造证据、挪用资金、勾结境外黑客组织、意图颠覆贺兰集团…证据链已由‘仁心’系统完整提交集团法务部及监管机构。等着…接受调查吧。”
“田翠！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王董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歇斯底里地咒骂着，被安保人员粗暴地拖走。
苏宏远则死死地盯着田翠的方向，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我女儿…不会白死！贺兰敏…永远醒不过来！你…也快了！”他被拖走前，留下如同诅咒般的嘶吼。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保贺派的董事们看着主位上那个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却如同女王般掌控一切的女人，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田翠“面朝”着巨大的环形会议桌，覆盖纱布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
就在这时——
她左眼那翻滚着血雾和光斑的混沌视野中…
代表贺兰敏意识星图的那个角落…
那颗被她失误熄灭的、位于边缘的黯淡金色光点位置…
极其极其微弱地…
闪烁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错觉般的…
暖意…
顺着那根早已断裂的意识连接通道…
流淌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