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便再无犹豫。
在世界树精灵族几位长老复杂而带着一丝希冀的目光注视下,秦凡将南宫翎暂时托付给他们。精灵长老们动用古老的秘法,引动世界树本源的生命寒气,将南宫翎的身躯封存在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万年玄冰之中。寒气并非毁灭,而是守护,最大限度地延缓她最后生机的流逝,冻结时间的侵蚀,为她争取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保重,年轻人。”大长老将一枚翠绿的、仿佛由树叶天然形成的符印交给秦凡,上面流动着世界树的脉络纹路,“这枚‘青木符’能让你在世界树内部通道中辨识方向,免受部分空间迷障的影响。但更深处的枯萎区域……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凡郑重接过,收入怀中。他看了一眼被封在玄冰中,如同沉睡仙子般的南宫翎,那冰冷的寒气仿佛也冻结了他眼底深处的痛楚,只留下冰封之下,更加炽烈坚定的决心。
他转身,目光落在林雪和她身旁那枚银色晶体上。林雪本体眼神中带着担忧,欲言又止。而那银色虚影,依旧漠然,只是在秦凡看过来时,再次低语了一句模糊的箴言:“枯萎……亦是新生之始……劫……”
秦凡没有多言,只是对林雪点了点头,随即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布满裂纹、银光内蕴的晶体拿起,贴身收好。能否引导生命之泉,希望或许就在于此。
没有隆重的送别,只有无声的凝望。秦凡深吸一口气,按照大长老指引的方位,来到世界树主干上一处不起眼的、被厚重苔藓覆盖的古老树洞前。树洞深处并非黑暗,而是旋转着朦胧的、仿佛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翠绿色漩涡。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被那生命漩涡吞噬。
……
仿佛穿过了一条由光和生命编织的隧道,短暂的眩晕过后,秦凡脚踏实地。然而,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世界树内部应有的生机勃勃、能量充盈截然不同。
这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通道,仿佛是在世界树的木质部硬生生开辟出来的。通道两侧的“墙壁”是干枯、皲裂、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木质纹理,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败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腐朽、衰败、以及某种阴冷邪异的气息,正是大长老提及的“枯萎病”所带来的污染。
原本应该流淌着生命能量的脉络,此刻要么彻底干涸,要么变成了粘稠的、暗绿色的、如同脓液般的物质,缓缓蠕动着,散发出恶臭。头顶上方,原本应是枝繁叶茂、形成天然穹顶的地方,此刻只有扭曲、干枯、如同鬼爪般伸向虚无的黑色枝杈。
光线极其黯淡,只有一些散发着惨绿色或灰白色幽光的苔藓和菌类,零星地分布在通道壁和地面上,反而更添了几分阴森。
“呜嗷——!”
一声充满疯狂与暴戾的嘶吼从通道前方传来。紧接着,数个扭曲的身影从阴暗处扑出。它们依稀还能看出精灵的轮廓,但身体已经大面积木质化,并且布满了灰败的斑块和脓包,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团跳跃的、充满憎恨的暗绿色火焰。它们是被枯萎病彻底侵蚀、失去了理智的疯狂树灵守卫!
这些树灵守卫挥舞着如同枯枝般尖锐的手臂,带着腐蚀性的暗绿色能量,悍不畏死地冲向秦凡。
秦凡眼神一冷,没有丝毫留情。他周身紫金光芒亮起,并未施展复杂神通,只是简单的一拳一掌拍出。紫金色的气血之力霸道无匹,对于这种枯萎邪恶的能量似乎有着天生的克制。拳风过处,那些暗绿色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滋滋作响,迅速消融,而那些疯狂的树灵守卫,一旦被紫金光芒触及,身体便如同被点燃的枯木,迅速碳化、崩解,最终化作一地飞灰。
他一路前行,遇到的阻碍不仅仅是这些疯狂的守卫。通道本身也充满了危险。时而会毫无征兆地裂开巨大的缝隙,喷吐出吞噬生机的灰败气息;时而会有扭曲的法则形成无形的壁障,试图将人困死其中;时而又会降下蕴含枯萎诅咒的诡异孢子雨,沾之即会加速生命力的流逝。
秦凡将青木符握在手中,依靠其指引方向,同时全力运转紫金血脉。他发现自己那特殊的血脉之力,在面对这些枯萎能量时,竟隐隐产生了一种……吞噬之意?
并非吸收转化,更像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对于这种“病变”、“腐朽”能量的本能排斥与净化。他尝试着主动引导,发现紫金光芒所过之处,小范围的枯萎能量确实会被强行驱散甚至湮灭,这让他前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然而,越往深处走,枯萎的程度就越发触目惊心。通道壁不再是简单的干枯,而是开始浮现出一些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气。
而且,随着深入,秦凡心中那股莫名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血脉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核心处呼唤着他。那感觉,与他当初在初源之心秘境中感受到的共鸣极为相似,但更加微弱,更加隐晦,仿佛被层层枯萎与污秽所掩盖。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通道壁,除了那些自然形成的枯萎痕迹和疯狂的黑色纹路外,他注意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
那是一些极其隐晦、被刻意烙印在木质纹理深处,甚至与那些黑色枯萎纹路交织在一起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的风格,带着冥狱功法特有的阴冷与死寂,但又有所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抽象,仿佛蕴含着某种关于“终结”与“归墟”的原始道韵。它们不像第七狱主手下使用的那些符文,反而……更像他在某些极其古老的、关于“黑棺”禁忌的残缺记载中惊鸿一瞥看到的符号!
这些古老符文,如同病毒的核心,周围的枯萎病似乎正是以它们为中心,最为剧烈地蔓延、扩散。它们……像是在主动引导、甚至催化着这场席卷世界树核心的枯萎病变!
这个发现让秦凡心头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冥狱、黑棺、世界树枯萎病……这三者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联系?第七狱主想要接引的“祂”,是否也与这一切有关?
但他此刻无暇深思,救回翎儿是他唯一的目标。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疑虑与不安,沿着青木符感应的方向,在危机四伏的枯萎通道中继续艰难跋涉。
不知斩杀了多少疯狂的守卫,闯过了多少扭曲的法则陷阱,驱散了多少污秽的诅咒,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洞窟。洞窟的中央,并非通往更深处的路径,而是一面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屏障。
这屏障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最纯粹的生命能量与一种玄奥的、代表着“安息”与“终结”的死亡法则,以一种极其精妙而矛盾的方式融合而成。生命与死亡,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在这里达成了诡异的平衡,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守护。
屏障光芒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阻止着一切外来者的进入。显然,这里就是心之室的入口。
秦凡尝试着靠近,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立刻传来,以他合体后期的修为,竟也难以撼动分毫。他凝聚力量,一拳轰在屏障上,结果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屏障连涟漪都未曾泛起。
就在他心中焦急之时,目光猛地定格在屏障的某一处。
在那流转着生命与死亡光辉的屏障正中央,大约一人高的位置,有一个非常规整的、向内凹陷的槽位。那槽位的形状,边缘圆润,带着独特的弧度与几个细微的卡榫结构……
秦凡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布满裂纹、闪烁着银光的晶体。
其形状、大小、甚至那几个细微的凸起……与屏障上的那个凹槽,完美吻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