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挂着凌云宗旗帜的飞船停在山门前,正等着弟子们鱼贯而入,载着他们往秘境飞去。
姜卿叶和江骞尧握着佩剑,脚步轻快的上了船,身后跟着的是一脸阴沉的白习凛,和嘴角噙着温柔笑意的温暮寒。
至于为什么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就要从几天前说起了。
由于他们的境界还是太低了,他们的师尊们都不同意让他们一起去冒险,非得要找个境界高一点的来护着他们。
但令师尊们烦恼的是,他们自身境界太高,进不去秘境,身边认识的几个要么修为和他们一样高进不去,要么就不太放心。因着这事,他们还颇有些忧愁。
但恰好,温暮寒在这个时候找上云逸尘和柳清尊他们,毛遂自荐,说他可以一起前去,护着他们。
“我现在已是半步丹圣了,同时也是元婴期的修者,实力刚刚好,既能让他们发挥,也能护的住他们。”
云逸尘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似乎想透过这个男人温润的面容看出他的心思,但遗憾的是,他啥也没看出来。
“若是不信我,我可以立天道誓。”即使面对着云逸尘怀疑的打量,温暮寒也不生气,温和的气场中暗含着自信,平和的对上云逸尘的视线。
云逸尘最终还是没让他立天道誓,让他跟着去了。
姜卿叶和江骞尧倒觉得没什么,多个辅助多条路。只有白习凛,就这样一脸阴沉了一路,看向温暮寒时指骨捏的作响。
即使温暮寒温和的和他打招呼,他也置之不理,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紧盯着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姜卿叶和江骞尧出来解了围,劝着白习凛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师伯”。
一路上几人坐在一起聊天,白习凛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的坐着,另外三个人倒是聊的火热。
聊的正起劲时,只听哐当一声,白习凛手上烧的正热的茶壶离了手,滚烫的茶水全洒在他的身上,裸露的皮肤竟是已经烫红了一片!
“师兄没事吧?”坐在他旁边的姜卿叶惊呼出声,噌的站起身来,赶忙拉过白习凛的手查看,只见那白瓷一般的胳膊上染上的红格外刺眼,有几处甚至已经燎上了水泡,看着就心惊。
“怎的伤的如此重!”姜卿叶蹙起了眉头,赶忙从储物袋中翻找伤药,一旁的江骞尧也是吓坏了,拉过白习凛的胳膊就吹起来。
白习凛:……
你明明有扇子的。
叹了一口气,把胳膊收回来,掌心一开一合,手上就多了块冰。白习凛把冰敷在皮肤上,冰冷刺痛着本来就被烫伤到很薄的皮肤,但白习凛的神色却未动分毫。
倒是江骞尧,看着他敷冰块,呲牙咧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
白习凛抱着胳膊坐着,看着火急火燎的两人,心中竟生出了些隐秘的快感,低头垂眸,闷声说道:“无事,是我太不小心了,过一会就好了……”
“那能行吗?赶紧的,上药!”姜卿叶终于找到伤药,十分霸气的用小手挖了一坨药膏,把白习凛的胳膊拉过来,细细的涂抹着。
药膏滋润着皮肤,冰冰凉凉,但又不似刚刚那块寒冰那样寒冷,反而让人有种微风拂面般的舒畅。
丝丝缕缕的凉意,透过皮肤,润进白习凛的心田,连带着他的眼神,也少了几分阴沉。
温暮寒坐在一旁,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向温柔如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幽深。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回来,只是嘴角有些不易察觉的揶揄。
等包扎好后,众人再攀谈起来时,温暮寒却不似刚刚那般了,只是微笑着听江骞尧和姜卿叶聊天,过了几会才应一句。
斜睨了一眼白习凛的神色,发现这小孩神色果真缓和了许多,温暮寒内心失笑。
就是小孩子啊……
算了,他这个做师伯的,让着点小辈,也是应该的。
中途,白习凛想出去透透风,自己出了房间,三人留在室内,继续聊天。
“你们三个的关系倒是不错啊!”温暮寒笑着打趣道,“想必你们柳师叔得高兴坏了!”
嗯?有情况?
听温暮寒这样说,姜卿叶和江骞尧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温暮寒,身体不自觉的向他靠过去。
尤其是江骞尧,如果他身后长了尾巴,此刻定要摇成螺旋桨了!
“前辈,此话怎讲啊?”江骞尧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听八卦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们柳师叔性子比较古板内向,也不是个多活跃的人,还很怕见人,之前若是没有人陪着,都不敢出门……”
“啊?”姜卿叶惊的嘴巴都微微张着,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啊,那么大方、温柔、和善的柳师叔竟然之前是个社恐?!
江骞尧也是惊讶,他只听过白习凛恶狠狠的骂他师尊对他有多不好,却没想过,柳师叔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件事啊,只有我们这些老人才知道一二了……”温暮寒似是在感叹时光飞逝,嘴角的笑容却止不住的溢出来。
不管是人是仙,吐槽兄弟,那都是相当的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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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柳清尊是忘年交,在历练时相识,他当时看着比自己大几百岁的前辈在秘境和宗门比赛时嗷嗷打人,私下里却躲在房间里阴暗的长蘑菇,一问才知道,他这种大能竟然还会对见人产生焦虑。
他当时大为震撼,问柳清尊,如果对见人产生焦虑的话,那比赛和历练时怎么办?
柳清尊坦然答道:“熟人还好,陌生人突然靠近我我就焦虑,一焦虑手就不受控制,一剑把他们拍飞了。”
温暮寒:……
好小众的抗焦虑方式。
这背后的原因,他也猜出过一二,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柳清尊他的师尊从小对他管教过于严苛,接人待物、修行问道一次行错、一次懈怠就要惩罚,要求他一切都要做到最好,搞的柳清尊从小害怕见人,怕一见到人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受到惩罚。
想起这个,温暮寒的神色有些复杂。
前几天他第一次看到白习凛时,便觉得他身上,也有这样的气息。
他也曾经问过柳清尊,问他恨不恨他的师尊。柳清尊当时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一本正经的说:“师尊也都是为了我好……”
看着柳清尊的神情,他当时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咽了下去。
灵魂残缺的人,是不是还要等好久,才能治愈?
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从自己角度出发的不全都是“为你好”,只是单方面的服从。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是不同的。
不过幸好,这次回来时,他欣慰的发现,柳清尊,他变了。
他像一个在黑暗中扶着墙慢慢探路的人,正尝试着一步步走出那些条条框框,走向新的人生。
一切,都会变的……
“没想到啊,柳师叔竟是这样的人。”姜卿叶扶额,遮住笑眼,轻笑了几声。
“诶你别说,这样看来,白哥和柳师叔真的很相像欸!”江骞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见两人都疑惑看向他时,头凑近,小声说道:“我发现,白哥,也是很注重朋友的,别看他一天天和我们打架时往死里打,但每次咱们几个朋友聚在一起时,他都在!”
姜卿叶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托长了语调:“你才发现啊——”
她还以为有什么瓜可以吃呢!
江骞尧超绝钝感力。
江骞尧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一向精明算计的脸此时竟有些憨厚,“这不之前没想过这方面嘛……每次他来都打着什么旗号,我还真以为他有什么事呢!”
温暮寒看着这俩活宝,笑而不语。
“师兄不一直都这样嘛,”姜卿叶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想起白习凛做过的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调侃道:“他那个性格呀,真是……”
话音未落,只听见门被突然打开,白习凛又变成了那副一脸阴沉的模样,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