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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罢,已是月上中天。黛玉回到潇湘馆,心绪依旧激荡难平。探春、惜春、宝琴、岫烟等人也跟着来了,挤在黛玉的贵妃榻上,七嘴八舌,兴奋不已。

“林姐姐!三哥哥真是太神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这简直比真的星星还好看!还会动!”

“天哪,我今晚都不想回去了!就在林姐姐这里看星星!”

黛玉抱着膝盖,蜷缩在贵妃榻的角落,下巴搁在膝盖上,也痴痴地望着那片为她而亮的星海,心中柔软甜蜜得如同化开的蜜糖。她想着他当众的承诺,想着他温暖的怀抱,想着这片独一无二的星空…何时才能真的嫁给他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秋水捧着一个不小的、沉甸甸的雕花红木箱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也各自捧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锦盒。

“林姑娘,各位姑娘。”秋水笑着行礼,将箱子放在屋子中央。

黛玉惊讶地站起身:“秋水?这是…?”

秋水看着黛玉,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姑娘,这是我们爷让送来的。爷本来要亲自来,可刚出府门,又被宫里来的公公截住了,说皇上有急事召见,实在脱不开身。爷急得不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奴婢亲手把这些交给姑娘,还说…要看着姑娘拆开。”

众姐妹的目光瞬间被那箱子吸引,连头顶的星海都暂时失去了光彩。黛玉心中更是疑惑,走到箱子前:“这是…什么?”

秋水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个大小不一、包装精美的锦盒,每个锦盒上都贴着一张小小的洒金笺,写着娟秀的字迹:“黛玉一岁生辰”、“黛玉二岁生辰”……一直写到“黛玉十岁生辰”。

“爷说,”秋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他错过了姑娘前十次生辰,没能亲眼看着姑娘长大,没能亲手送上祝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以后的生辰,他绝不会再错过。但这前十次的礼物…他得补上。”

黛玉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她看着那些标注着年份的锦盒,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滚烫的暖流同时冲上鼻尖,直冲眼底!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秋水。

满室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心意震撼了!连最活泼的惜春都捂住了嘴,眼中泛起泪光。

“快!林姐姐,快拆开看看!”惜春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催促道。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黛玉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第一个、写着“黛玉一岁生辰”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玲珑、白玉打造的长命锁。锁下压着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

黛玉展开信笺,熟悉的、带着贾瑛特有笔锋的字迹映入眼帘:

「宝宝一岁啦!

小不点,今天是你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个生辰。哥哥送你一个小小的长命锁,愿它护佑我的宝宝,无灾无难,无病无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要多吃奶,多睡觉,快点长高高哦!等你长大了,哥哥带你去看大马!

—— 遗憾缺席的瑛哥哥 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黛玉强忍着,又拿起第二个锦盒。里面是一对用上等和田籽玉雕琢的、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手摇铃。信笺上写着:

「宝宝两岁啦!

小兔子乖乖摇铃铛,宝宝笑得甜又响。哥哥猜,宝宝一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吧?摇一摇,叮叮当,烦恼忧愁全跑光!愿我的宝宝永远有最纯真快乐的笑颜。

—— 依然缺席但很想你的瑛哥哥 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第三个锦盒,是一套用紫檀木精心雕刻的、微缩版的十二生肖小摆件,栩栩如生。信笺:

「宝宝三岁啦!

宝宝认识这些小动物了吗?这是小老鼠,这是大黄牛,这是威猛的大老虎…哥哥送你一套小生肖,让它们陪着宝宝认识这个有趣的世界。愿宝宝的童年,充满好奇与欢乐的探索。

—— 在远方默默惦记宝宝的瑛哥哥 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第四个锦盒,是一套用上好丝线绣着可爱小动物图案的、柔软舒适的小寝衣和小袜子。信笺:

「宝宝四岁啦!

宝宝长大了,要穿漂亮的小衣服啦!哥哥让人选了最软的料子,绣了宝宝喜欢的小兔子和小鹿。希望宝宝穿着它们,每晚都睡得香香甜甜,梦里有糖果和彩虹。

—— 遗憾不能亲手为宝宝穿衣的瑛哥哥 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第五个锦盒,是一套极其精巧的、专为孩童设计的、小一号的文房四宝。笔杆是温润的竹节,墨锭刻着吉祥云纹,砚台小巧可爱,宣纸印着浅浅的花草暗纹。信笺:

「宝宝五岁啦!

听林姑父说,我们宝宝是个小才女,已经开始读书认字啦?真棒!哥哥送你一套小小的文房四宝,愿我的宝宝执笔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读书明理,快乐成长!

—— 为宝宝骄傲的瑛哥哥 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第六个锦盒,里面是一个用柔软棉布缝制、填充了厚厚棉花的小兔子玩偶,针脚细密,耳朵耷拉着,憨态可掬。信笺上的字迹似乎带着一丝沉重:

「宝宝六岁啦!

对不起,宝宝。哥哥知道,这一年,你失去了最疼爱你的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踏上了进京的路。天那么冷,路那么长,小小的你,一定很害怕,很孤独吧?哥哥多想在那时就能陪在你身边,抱着你,告诉你别怕。送你这个小兔子,晚上睡觉抱着它,就当是哥哥在抱着你,它会替哥哥保护宝宝,赶走所有的噩梦和孤单。宝宝,别怕,以后都有哥哥在。

—— 心都要碎了的瑛哥哥 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读到此处,黛玉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她紧紧抱着那个柔软的小兔子玩偶,仿佛抱住了当年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惶恐无助的自己。原来…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惦记着!

她哽咽着,颤抖着手,继续拆下去。

七岁,是一本精心装订的、手抄的《千家诗》绘本,每一首诗旁都配着生动的图画。信笺写着希望诗词的韵律和画中的美景,能稍稍抚慰她丧母的忧伤,带她走进更广阔美好的世界。

八岁,是一架小巧玲珑、音色清越的桐木小瑶琴。信笺说愿琴声能成为她倾诉心事的朋友。

九岁,是一匣子产自天南地北、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珍奇贝壳。信笺写着愿这些大海的礼物,能让她足不出户也能感受到世界的辽阔与奇妙,不要囿于方寸之地。

十岁,是一支通体碧绿、触手生温、雕着缠枝莲纹的玉簪。信笺上的字迹已显成熟:

「宝宝十岁啦!

吾家有女初长成。哥哥的宝宝,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灵气逼人的小姑娘了。送你一支玉簪,愿它衬得宝宝越发清雅动人。十岁,人生新的起点。愿你永远被书香浸润,被才情滋养,被这世间温柔以待。往后的每一个十年,哥哥都陪着你。

——遗憾错过你十岁风华,却庆幸能陪你走过往后余生的瑛哥哥补于你及笄之年冬」

当最后一个锦盒拆开,她读到最后那封“十岁生辰礼”的信,看到那句“遗憾错过你十岁风华,却庆幸能陪你走过往后余生”时,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抱着那个六岁的小兔子玩偶,桌上摊放着从一岁到十岁的礼物:长命锁、摇铃、生肖、寝衣、文房四宝、绘本、瑶琴、贝壳、玉簪…每一件,都凝聚着跨越时空的、深沉到极致的心意与爱怜。每一封信,都像一个温柔的拥抱,填补了她生命前十载所有的空白、孤独与遗憾。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是幸福的洪流冲垮了心防!是漂泊无依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是被人如此深刻、如此细致、如此毫无保留地珍视和深爱的巨大感动!她从未想过,自己这多愁多病的身,这漂泊无依的命,竟能被人如此放在心上,如此小心翼翼地弥补着过往的每一分遗憾!

原来,在她孤独成长的岁月里,在她未曾谋面的时光里,早已有一个人,跨越时空,用如此深沉的爱意,为她勾勒了另一条温暖的轨迹。他不仅给了她现在和未来,还用这样极致的方式,为她填补了过去的空白。这份爱,超越了血缘,超越了时空,厚重得让她几乎承受不住,却又温暖得让她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巨大的幸福感和被珍视的感动,如同汹涌的暖流,将她彻底淹没。她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泪水打湿了怀中的小兔子,也打湿了衣襟。

探春、迎春、惜春、邢岫烟、薛宝琴等人围在她身边,早已红了眼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与感动。她们轻声安慰着,递上手帕,心中无不震撼于贾瑛这份旷古未有的、细致入微到令人心碎的深情。

秋水看着黛玉哭得像个孩子,眼中也含着欣慰的泪光。她悄悄对黛玉福了福身,又对着众位姑娘点点头,这才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潇湘馆内,只剩下头顶那片依旧缓缓流转的梦幻星海,和沉浸在巨大幸福与感动中、被姐妹们温柔包围着的黛玉。她抱着象征守护的小兔子玩偶,指尖抚过那些跨越了十年光阴的礼物,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仿佛看到了那个嬉皮笑脸却又无比可靠的玄衣少年,正穿越时光的尘埃,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她,将那些她曾经缺失的温暖与守护,一点一点,亲手补全。

窗外,冬夜的寒风依旧呼啸,潇湘馆内,却温暖如春,星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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