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愿,那个名字跟孙不弃、朱鱼并列的青溪弟子。
那个主张千金一命,离开师门行走江湖,以画入医,闯下“一溪如画”名声的江湖医者。
那个惊闻水月先生离世后再建青溪,广收门徒,又因弟子遭遇不公而建议他们悬赏首级,甚至不惜下场亲自会会背信鼠辈,为弟子讨回公道的掌门。
我又将整封邀请信从上至下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信中说青溪院听闻月曦的事迹,请她南下前往青溪院做深入交流。
完全就是一封再简单不过的邀请信,但落款又实在让人不在意。
难道是这个孙愿想隐瞒身份?
“怎么了?”陈月曦见我沉默,蹙着眉毛问道,“这信是假的?”
“不是。”我摇摇头,将信对折好还给她。“如果是假的,不会让你直接去青溪院里。”
“那你为什么还一副不解的表情啊?”
“没什么。这个孙愿是掌门,我只是没想到掌门会亲自给你写邀请信而已。”
毕竟青溪掌门叫孙愿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掌门?亲自?”陈月曦瞪大眼睛看我,“这个地位很高吗?”
“很高,非常高。”我将话题转移,“你怎么想的?要去吗?”
她面露难色,挪开目光:“利民药铺刚刚建起,这里比较需要我,更何况,路途遥远,万一他们硬要留我,不让我走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
朝生暮落花一事还没解决,东边隐雾林底下还有青溪弟子等着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朱鱼救呢。
我估计,孙愿把她叫去也不过是面试一下,好好招待之后再跟她讲隐雾林的旧事,求她去解决。
这会儿主线解决完,也该一个一个处理那些七零八落的支线了。
“这样,你给她回个信,说自己不便前往,让她自己过来。”
月曦愣了愣,轻笑一声:“你前脚刚说了人家地位很高,后脚就让人家自己过来?”
“她亲自给你写信,甚至没摆架子,说明她很重视你嘛。就算让她亲自来,她也不会拒绝的,而且她来了之后,咱们后面的事情也更好办。”
孙掌门都大驾光临了,药铺的名声打出去,生意也好做了,还有什么要求是不能接受的?
别说调查孙不弃手札,就算是让我去把隐雾林的绣金楼都杀了我也心甘情愿在所不辞啊。
“对了,你在开封的这段时间听没听说过朱鱼?”
“朱鱼?之前好像听邻里街坊说过,”陈月曦一愣,“不过这个朱鱼是谁啊?”
“让我来给你好好捋一捋……”
我来了兴致,将朱鱼从离开青溪、路遇河伯、改造龙王、水淹契丹、救下张错、抗击洪涝的所有事迹都讲了一遍。
顺便还有青蛟堂张错带人脱离和冯如之重新建立赤龙帮,以及冯夷和赵大的怨。
当时洪水来袭,冯夷把那面鼓敲烂也没等到朝廷援兵。
赵匡胤忙着黄袍加身进军开封,石守信忙着打开城门迎接新皇,于是还带着旧伤的朱鱼不得不投入抗洪队列,也因此加重病情,最终离世。
冯夷不待见新朝廷也是理所应当。
整个讲述过程中,陈月曦表情十分精彩。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难怪进樊楼时冯船夫看着有点凶,完全不如在清河送我的那样……”她感叹完,仰头用另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这么复杂的事情,你竟然全都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吗?”
“当时也是闲的,没事就爱研究研究剧情发展……我第一次理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你现在的表情。”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一边聊着一边将那封给孙愿的信写好。
“这信我去送就好,你看店。”我起身,将装好的信封接过,调笑道,“我们月曦马上要变成风云人物了。”
“还说我呢,你早就站在风口浪尖上了。”她也笑着回应我。
告别之后,我便启程向镖局。
宋初民间镖局仅有雏形,我也没指望能找到正经镖局,最多到那边雇佣个闲汉脚力送过去就行。
这一来一回又要好几日。
我将信和佣金交给镖局,他们倒是爽快,问了地址后很快答应下来。
“那就拜托了。”
“放心吧小兄弟,肯定给你送到。”
如果孙愿能来助力,隐雾林那边估计会更容易,我完全不用操心。
眼下还是先把金明池和文津馆的事弄完再说。
【距离开宴还有12天。】
“屹川!”
药馆后院一堆杏树苗之中,屹川正两只手端着长枪练习,被我一喊猛地抬起头:“哎!叫你爹干啥?”
“你他妈……”我笑骂着上前,抬手就要打,被他一歪脑袋躲了过去。
“正经的啊,我练枪呢,”他将长枪枪尖冲下,站直了身子。“跟我瞎闹扎着你咋整?”
“哟?口气倒是不小,还扎我?倒不如让小爷我来替赵大哥检查检查你的练习成果。”
我没惯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侧踢向枪尖,整支长枪瞬间横着飞起。
屹川抬眼看我,我已伸出手去握住长枪,枪杆在手指之间熟练转动,残影形成一道屏障将他隔绝。
他后退两步笑着看向我:“这招叫除你武器?”
“哼,反应力还不够呢。”我收枪,枪尖向内枪柄向外的抛向他,“——接着。”
“啪。”
屹川抬手稳稳将长枪接住,拉开双腿扎稳马步起势。
我也抖出自己的折叠长枪,端起后用枪杆贴着他手腕将长枪向上托起三寸。
托稳之后,屹川带着一股不服气的笑容抬眼看向我,枪尖紧跟着割裂空气刺向我。
“哗——”
破风声在我耳边划过。
我回正脑袋:“蛮力倒是有余。”
“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屹川趁机道,迈着踉跄的步伐又一通乱刺乱扎。
我将长枪绕到手臂之后,左躲右闪的后退,动作幅度不大但那凌冽长枪却没伤我一丝一毫。
他被我耍急了:“你丫再躲不是男人!”
“嗯?”
我挑眉旋身,枪杆在掌心转出浑圆轨迹,突然暴起直刺他左肩。
屹川慌忙横枪格挡,我却撤力再次挑飞他武器,枪尾重重敲在他膝盖窝。
“唰!”
他吃痛单膝跪地时,我枪尖已悬在他天灵盖半寸处。
“长枪是活蛇,你都给用死了,一点灵性也没有。”
我淡然开口,将枪收起来重新挂回后腰,蹲下身子把他的那柄长枪捡起来拍拍灰还给他。
“我服,我服了。”他站直身子抖抖膝盖上的尘土,抬眼看向我,“这样,咱打半个时辰,看你能弄死我几次,玩不玩?”
“玩?”我压下眉毛,语气带着些许严肃,瞪过去,“月曦都跟我说了,你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死了也不会重置。你当我这会儿是闲的蛋疼来找你玩的?”
他动作一僵。
“——老子是来找你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