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前院的动静吸引,赵大哥将茶碗放下,转过头来冲我们一笑:“哟,过来了啊。”
赵光义没回他,只瞥了我一眼便停住脚步。
我会意往前几步,侧身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别来无恙啊赵大哥。”
“还别来无恙呢,我们老赵家都快被你祸祸完了。”他笑骂,“这三年上哪儿行侠仗义去了?”
“四海为家,不足挂齿。”我摆摆手。
总不能跟赵大哥也说被人推到井底下睡了三年吧?
我迅速将话题转移:“倒是赵大哥日理万机,怎么还有空见我一介游侠?”
“瞧你这话说的。”他嘿嘿一笑,倒是一点没有端皇帝的架子,仍跟个邻家热心大哥似的,“再忙也得抽时间见弟媳啊。”
“?”
赵大哥神色自若,像是聊家常那样无意间刺挠了我一句:
“我认识你可比我弟认识你要早,抛去这层关系不谈,咱们也是朋友不是?”
“是,是。”我自知理亏,低头应着。
“这回巧了,我在我弟这儿串门,正巧碰上有人报案,说是司楼主朋友的药铺在闹动静。”他瞥我一眼,淡定将茶碗放下。
关于赵光义的话题并没有扯很久,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很快调整好状态:
“出去三年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家里那仨瓜俩枣被人惦记上了,换谁都得不高兴。”
“这倒也是,但咱不是属猫的,不能来个人伸爪子就拍啊。”
赵匡胤面带微笑,端过茶壶来往我面前的茶碗里添了些水。
我低头一瞥,五指并拢空拳轻叩桌面,微微皱起眉毛,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但看完主人发现主人更该打,怎么办?
他仍用那种带着些许威胁的微笑眼神看我。
我捏过碗盖轻轻刮杯:“三年前您可不是这副态度。”
“三年前是我那个齐整弟弟主张强收唐钱尽快南征,这不被你给搅黄了么。”
他目光斜睨向我的动作,似是看明白了暗语,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更何况三年前,江大侠和田大侠刚从江南国回来,带来了许多可靠的情报,这才让我们更有底气不是?现在三年过去了,谁知道江南国又在捣鼓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我还听说城内就有人贩卖那种东西呢,不过没闹到我脸上来,我也忙的没空……”
赵匡胤缓了口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我隐隐察觉他话里有话,又不太确定,于是试探性问了一句:“那若是我们一行效仿三年前前往江南国重新调查梦傀之事呢?”
“你们谁?”
看他这反应,我想的多半没错,还真被我抓住了重点。
“我,红线,王嘉乐,淮河。”
他微微一顿,像是在回忆着这几个名字,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多少也继承了江大侠些许风范,但搞情报并不是人越多越好,你还不如自己去……”
赵匡胤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可能也是怕哪一句说的不顺我心意惹了火。
其实他说的没错。
这三个人里面也就红线有大概一只半鹅的武学造诣,但没有群体伤害,面对一群虎背熊腰的壮汉时难免手足无措。
王嘉乐倒是有群体伤害,一个滑铲能铲倒一片人,可能力全点在敏捷上了,攻击力偏低。
淮河则更离谱,魔法攻击debuff,嘴跟抹了淬毒散似的,当个辅助还行,没办法挑大梁。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调查情报,我同样也会选择一个人去。
但既然都南下了,那目的就肯定不会局限在收集情报上。
悬剑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在清河避暑山庄养的好好的,干嘛不用呢?
“当初江大侠弑父夺玉的事情满江湖传的沸沸扬扬,就连我一个不混江湖的都知道,他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就杀到了李祚的面前,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除掉这个祸害,反而是又逃出来了。”
赵匡胤表现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啧啧,若当时就能将李祚除掉,或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毒祸乱人间,或许早就把江南国给灭掉,实现统一了呢。”
演,接着演。
我无语,面无表情欣赏当今圣上演技。
赵匡胤低头瞥我一眼,跟我对视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才算是彻底露了馅。
好,知道了。
这老登就等着我说我去给绣金楼灭了呢。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大宋必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江南国吞并,到时候你就是功臣,要什么官家都给你。”
他倒是先给我画上饼了。
只动动嘴怂恿一下就能有人主动铲除异国的一大军事主力,剩下的再发兵去打,可不就成了摧枯拉朽之势么。
“官家都这么说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我嗤笑一声,“不过眼下局势动乱,我手上没多少人能用。”
我话还没说完,赵匡胤就已经知道我想要谁了。
“右仆射是吧,官家知道,”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过几天官家拟一份详细的诏书,连关引府牌一同给你。”
让前朝有反心的一批人去对付还未统一的江南国,对赵匡胤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百利而无一害。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我看来,是谁得利都无所谓。
历史是客观的,我不过一介异世游侠,想要得到的东西近在咫尺。
赵匡胤想要江山,那就让给他江山。
我端起茶碗:“就这么说定了,但愿我能活着走进绣金楼,也能活着杀出来。”
“好,我等你的消息。”
茶碗轻轻相撞,茶汤荡漾,这便算是合作已成。
跟赵大哥聊完,一随从带引着我,又将索子放出来之后便有了送客的意思。
我们顺势离开开封府,再回到药院里时,红线已经处理完伤口,活蹦乱跳的出门迎接了。
她嘴里还叼着王嘉乐给她留的点心。
“老大,你们回来啦,”红线绕着我们转了一大圈,“嗯,衣服没脏,看着也不像是被刁难了的样子。那府尹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没有。”我摇摇头,同样开了听声辨位检查红线的伤势。
“自己人都信不过,还要再检查一遍?”采柳半倚靠在门框上,一双眼睛冷冷的瞥着我,察觉我望过去之后又翻了个白眼。
确实,红线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但仍留着一些,估计是为了防止身体突然变化太快而吃不消。
王嘉乐从屋里探了个脑袋:“在院子里沾着干什么,快进屋呀,我做了红烧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