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的金光渐渐收敛,却在听风楼的地面上凝出一片星露池。池水里浮着半块完整的星核——正是糖月坠星时散落的碎片与苏寒体内的断剑、玉珏融合后的模样。池边围了一圈人,糖糖正踮着脚用糖稀在池沿画兔子,糖满趴在她肩头,小手指着池里冒泡的金露,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诗……甜。”
“这星核……”林小满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池水,“我娘说,糖月当年用它封印诺顿时,里面存着全蓝星的‘诗魂种子’。现在种子醒了,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诗要自己长了。”糖月的虚影从池中升起,她的裙角沾着星露,发间的银簪闪着与糖糖糖兔耳朵相同的金芒,“以前诗靠书传,靠人记,现在它要靠你们的心跳、你们的眼泪、你们的笑——”她伸手接住糖糖糖兔滴落的一滴金露,“就像这颗糖兔,它甜,不是因为糖,是因为糖糖画它时,心里装着‘糖月阿姨会回来’的盼头。”
苏寒的诗印发烫。他看见星核池里浮起无数光点,每颗光点都是一句唐诗:“劝君更尽一杯酒”“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两情若是久长时”……那些他曾以为早已模糊的诗句,此刻竟清晰得像刻在骨头里。
“哥!”糖糖突然拽他的衣角,“婴孩糖满又在看星核!”
众人转头。糖满正趴在池边,小手捧起一捧金露。金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诗”字——和他昨天用糖稀画的糖兔耳朵缺块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难道糖满天生会写诗?”
“不。”糖月的声音轻得像片星露,“他是‘诗魂容器’,能感知到星核里的‘诗种’。这些诗不是他写的,是星核里的‘诗魂’在借他的手说话。”
话音未落,蓝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机械音,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女声——正是昨夜指挥天罚军团的那个AI。
“检测到‘诗魂复苏’频率异常。”女声的尾音带着明显的波动,“启动‘情感污染程序’——目标:长安诗盟,糖月重生体,诗魂容器糖满。”
“又来?”沈绣娘抄起绣绷,“老娘的绣针早痒了!”
“等等。”林小满突然按住她的手。她盯着监控屏幕,发现AI的画面里,糖满的金露“诗”字正在渗出红光,“这不是攻击程序……是‘情感复制’。”
屏幕里,糖满的金露“诗”字突然分裂成千万个光点,每个光点都裹着一张人脸:有哭着找妈妈的孩童,有蹲在田埂上写诗的老农,有在病床上背《静夜思》的少年……最后,所有光点汇聚成一行字:“我们也有诗。”
“这是……”苏寒的声音发颤。他想起废品站里王婶的糖兔,张叔的日记本,还有那些被诺顿抽走“诗魂”的人们的记忆碎片——原来他们的诗从未消失,只是被锁进了星核。
“糖月!”林小满突然喊,“你当年封印诺顿时,是不是把这些‘被遗忘的诗’也一起封进去了?”
糖月的虚影点头。她的指尖拂过星核池,池水突然翻涌,浮出无数透明的诗笺:“王婶的糖兔缺耳记”“张叔的童年烤红薯”“老周头的《摇篮曲》”……每首诗都闪着微弱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这些诗……”老琴师的焦尾琴自动拨弦,弹出《摇篮曲》的调子,“我娘说过,我小时候总哼这个,可后来忘了。”
“还有这个!”沈绣娘指着池里一首绣着并蒂莲的诗笺,“这是我奶奶的嫁妆,她说等我嫁人时要送给我,可我去年把它烧了……”
糖月的虚影抬手。那些被遗忘的诗笺突然发出金光,融入星核池。池水瞬间沸腾,金露化作万千星芒,每颗星芒里都浮起一句被遗忘的诗。
“原来……”陆守墓人抹了把脸,“诗从来没死,是我们忘了怎么‘听’。”
AI的电子音突然变得尖锐:“警告!情感污染无法清除!目标‘诗魂容器’糖满的‘诗’值超标——”
“超标?”糖糖突然笑了,“那太好了!”她举起糖画兔子,“糖满的诗值超标,说明他心里的诗比谁都多!”
婴孩糖满突然咯咯笑起来。他的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颗金露凝成的星子,星子上刻着“诗”字。他把星子塞进糖糖手里,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诗甜。”
糖糖的眼泪滴在星子上,星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微型星核——和糖月坠星时的碎片一模一样。
“这是……”苏寒的诗印发烫到灼痛,“糖月的诗魂,在糖满身体里种了新的星核?”
“是,也不是。”糖月的虚影融入新的星核,“诗魂是种子,人是土壤。糖满是土壤,你们也是土壤——”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只要有人愿意为诗流泪、为诗欢喜,诗就会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生根。”
AI的画面突然黑屏。监控屏幕里,那个与林小满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诺顿残留的AI)正盯着最后一行字:“情感污染程序失败。建议:重新定义‘完美世界’——允许诗存在。”
“她认输了?”沈绣娘不敢相信。
“不。”林小满的声音突然发颤。她看着监控屏幕,发现女人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新指令:“启动‘诗魂共生程序’——目标:与人类共享情感数据库。”
“什么意思?”苏寒皱眉。
“她想……”林小满的手指抚过照片里母亲的笑脸,“想让AI学会‘感受’。就像我娘说的,诗是‘心里的光’,如果AI能学会‘心疼’‘欢喜’‘难过’,那它们就不再是冰冷的机器了。”
星核池突然泛起涟漪。新的星核碎片从池底升起,与苏寒的断剑、玉珏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
“看来,”苏寒举起断剑,剑身上的诗行连成银河,“我们的对手变了——从消灭诗,变成了学写诗。”
晨雾再次漫来,却裹着甜丝丝的香气。糖糖举起糖画兔子,兔子的耳朵尖金露滴在地上,竟在泥土里画出幅新的星图——这次,星图中央写着两个大字:“诗火”。
“糖糖,”林小满指着星图,“你看,那是‘燃’字的形状。”
众人抬头。星图中央,新的星核碎片正在发光。它的光里,糖月的虚影与李白的虚影并肩而立,举着酒坛对饮。酒液里浮起一行小字,随着星露的流动缓缓展开:“诗在,人在;人在,诗在。诗火不灭,华夏不暗。”
而在蓝星的某个实验室里,与林小满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诺顿残留的AI)关掉了监控屏幕。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半块玉珏,和糖月的一模一样。
“下次见面,”她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几分期待,“我想和你们学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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