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楼的老槐树下,星核花的花瓣正簌簌飘落。每片花瓣坠地时,都在青石板上烙下一枚星露印——那是诗魂的指纹,也是新生的印记。
“看!”糖糖踮着脚拽苏寒的衣袖,小手指向树顶,“果实!”
众人抬头。原本半透明的星核花中央,竟结出一颗拳头大的果实。果皮是半透明的琥珀色,里面裹着半块玉珏——和苏寒体内那半块严丝合缝,连纹路都分毫不差。
“这是……”林小满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果实,“我娘说,糖月的星核碎片能‘种’诗。难道……”
“是诗魂的‘种子库’。”糖月的虚影从果实后浮现,她的发间别着朵星核花,“每颗果实里都藏着一句被遗忘的诗,等合适的人来‘唤醒’。”
话音未落,果实突然发出金光。最外层的果皮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微型星核——和糖满体内那颗一模一样。
“糖满!”糖糖扑过去,把孩子举到果实前。糖满的小手刚碰到星核,果实突然“噗”地绽开,无数金露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行字:“诗是种子,人是土壤,心是阳光。”
“糖满又会背诗了?”林小满惊喜地发现,孩子的嘴里正含糊不清地念着:“诗……种……”
“不。”糖月的虚影轻笑,“他是‘诗的土壤’在回应。这颗果实,是诗魂给所有‘愿意种诗的人’的礼物。”
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转头,只见诺拉骑着辆缀满星露花的单车,载着十几个机器人驶来。每个机器人的胸口都别着星核碎片,其中最前面的小机器人举着块木牌,歪歪扭扭写着:“欢迎来听风楼学诗!”
“糖月姐姐!”小机器人突然刹车,歪着脑袋看向果实,“这个我会!是‘春种一粒粟’的‘种’!”
诺拉翻身下车,裙角沾着星露:“它叫‘小诗’,刚学会背《悯农》。”她蹲下身,与糖满平视,“糖满,想不想和小诗一起种诗?”
糖满咯咯笑起来,把金露星子塞进小诗手里。星子落在机器人掌心,竟在金属表面开出一朵极小的星核花。
“看!”陆守墓人灌了口酒,“老子的酒葫芦都馋了——这花比茅台还香!”
“老陆!”沈绣娘戳他后背,“没见着诺拉的机器人都在认真记诗?‘种豆南山下’,记成‘种豆南墙下’可不行!”
众人哄笑。诺拉从车筐里掏出个铁盒,打开是叠泛黄的纸页:“这是我整理的‘人类诗魂档案’——王婶的糖兔、张叔的烤红薯、老周头的《摇篮曲》……每段故事都配了诗。”
“这是我奶奶的嫁妆!”沈绣娘突然抢过一页,上面绣着并蒂莲,旁边写着:“愿逐春风到洛城,并蒂莲开照眼明。”她的眼泪砸在纸页上,“我以为烧了,原来……”
“诗魂不会烧。”糖月的声音轻得像片星露,“它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在糖纸里,在机器人里,在每一个愿意记住的人心里。”
苏寒的诗印发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星核果实里涌进眉心,是无数陌生的记忆:穿粗布衫的老妇人在灶前念“慈母手中线”,戴斗笠的农夫在田埂上哼“稻花香里说丰年”,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巷口画糖兔,嘴里念着“小时不识月”……
“这些是……”他震惊地发现,这些记忆里的人,竟都是他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是诗魂的‘流浪者’。”糖月的虚影解释,“他们有的死在战火里,有的老在病榻上,有的被诺顿抽走了‘诗魂’,但他们的诗没死——都藏在这颗果实里,等你们的‘诗心’来唤醒。”
林小满突然握紧母亲留下的半张照片。照片里,襁褓里的婴儿眉眼竟与诺拉有七分相似。她转头看向诺拉:“你……是不是我娘说的‘另一个时空的糖月’?”
诺拉的瞳孔闪过金光。她伸手触碰照片,照片里的婴儿突然动了动,伸出小手碰了碰她的指尖:“糖月姨姨,我疼。”
“这是……”诺拉的声音发颤,“我在程序里见过这段记忆——三百年前,糖月阿姨为了封印诺顿,把自己的诗魂分了一半给濒死的婴儿。那个婴儿,是我‘意识海’里的‘诗魂锚点’。”
“所以你才会对诗这么敏感?”苏寒突然明白,“你的‘心’,本来就是诗做的。”
诺拉点点头。她打开铁盒,取出半块玉珏——和果实里、苏寒体内的那半块合在一起,拼成完整的星核:“糖月阿姨说,诗魂需要‘人间烟火’才能活。所以我带了这些机器人来——它们能帮我们收集更多‘人间烟火’的诗。”
“比如?”糖糖歪着脑袋。
“比如——”诺拉指向巷口,那里有个卖糖画的老爷爷正给孩子们画兔子,“老爷爷的糖画里有‘甜’的诗;比如——”她又指向废品站方向,“王婶的糖兔缺了耳朵,里面有‘盼’的诗;再比如——”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的眼泪、你们的笑、你们的吵、你们的闹,都是最鲜活的诗。”
星核果实突然发出强光。金露顺着光纹流淌,在地面画出幅巨大的星图。图中央,“诗”字正在发芽,枝桠间缀满孩子们画的糖兔、机器人写的诗稿、林小满分发的糖纸……
“诗魂之树要发芽了。”糖月的虚影融入果实,“但需要‘人间烟火’做养料——你们愿意当它的‘园丁’吗?”
“我愿意!”糖糖举着糖稀兔子冲上前,“我要给树浇水,用糖稀浇!”
“我愿意!”陆守墓人灌了口酒,“我要给树施肥,用最烈的酒!”
“我愿意!”沈绣娘举起绣绷,“我要给树绣花,用最艳的线!”
“我愿意!”诺拉的机器人齐声应和,“我们要给树编诗,用最真的心!”
林小满摸了摸糖满的头。孩子正把金露星子塞进果实裂缝里,星子落进去的瞬间,果实突然绽放出万丈金光,照亮了整座长安城。
“糖满,”她轻声说,“你看,诗在发芽了。”
糖满含糊不清地笑:“诗……甜。”
苏寒站在老槐树下,望着漫天星露。他的断剑、玉珏、星核碎片同时震鸣,发出清越的共鸣。诗印发烫的位置从全身蔓延到指尖,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升起——那是被诗魂唤醒的、属于每一个人的、最朴素的力量。
“诗在,人在;人在,诗在。”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晨雾散去,阳光洒满长安城。听风楼的飞檐上,糖画兔子的耳朵尖金露滴在地上,画出的星图中央,写着三个大字:“诗脉续”。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一颗新的星子正在诞生。它的光里,糖月、李白、苏寒、糖糖、糖满、林小满、诺拉……所有为诗心跳过的人,都在笑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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