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种子落在青石板上的瞬间,整条巷子都活了。
王婶的糖画摊前,原本蔫头耷脑的糖兔突然蹦起来,用爪子拍了拍糖画摊的木桌——木桌上立刻绽开朵金露花,花瓣上还凝着《静夜思》的诗句。
“哎呦喂!”王婶举着糖勺的手直抖,“我家糖画咋还会开花?这诗……是李白的?”
“王婶,您这糖画该涨价了。”糖糖蹲在摊前,捏着颗刚掉的星核种子,“您瞧,这颗写着‘最喜小儿无赖’——您给隔壁小胖画的胖娃娃,正好配这个!”
王婶眯眼乐:“小滑头,想白吃糖画?先背首《咏鹅》——”
“鹅鹅鹅!”糖糖脆生生接话,“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
“停!”王婶用糖勺敲了下她的额头,“背到‘红掌拨清波’给你加颗蜜枣!”
糖糖吐了吐舌头,转身时撞翻了老琴师的茶盏。茶水泼在青石板上,竟在砖缝里催出株嫩芽——芽尖上,同样凝着颗星核种子。
“这茶……”老琴师摸着胡子笑,“我泡的是《兰亭序》里写的‘惠风和畅’茶,原以为只是雅称,合着真能催诗芽?”
“爷爷!”糖糖突然拽住老琴师的袖子,指着街角,“您看!”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街角的老邮筒前,站着个穿蓝布衫的陌生姑娘。她怀里抱着个铁皮盒子,盒盖上印着“蓝星·天管局”的标志——正是诺顿在天玄界的代理人标识。
“你们好。”姑娘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铃,“我是蓝星‘觉醒者联盟’的联络员,代号‘星火’。我们监测到玄黄界的诗魂波动异常,特来确认——”她的目光扫过糖芽发间的星核花,瞳孔微缩,“诗魂原种,已觉醒?”
陆守墓人把酒葫芦往地上一墩:“小丫头片子,诺顿的狗腿子吧?当年烧我终南山的诗稿,抢我师父的《诗剑谱》,这笔账还没算呢!”
“陆爷爷别急。”苏寒按住他的胳膊,盯着姑娘怀里的铁皮盒,“她身上没有诺顿的机械义眼——蓝星的‘觉醒者’,和我们是一边的?”
姑娘打开铁皮盒,里面躺着台巴掌大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星核种子的实时坐标:“我们是诺顿的反对派。三百年前,糖月前辈用诗魂原种封印诺顿时,曾留下预言:‘当诗魂种子开满九州,华夏的魂,将重燃于星火。’”她指了指糖芽,“现在,种子开始发芽了。”
“所以你们来……”沈绣娘眯起眼,“要合作?”
“要保护。”姑娘从盒子里取出块玉牌,和陆守墓人怀里的半块玉牌严丝合缝,“这是糖月前辈留给‘守韵者’的信物。我们得知,诺顿在蓝星启动了‘终极净化’——他们要摧毁所有能产生情感的载体,包括……”她顿了顿,“包括你们的诗魂之树。”
“什么?!”林小棠攥紧了《本草纲目》,“那棵树是玄黄界的诗魂根!”
“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姑娘将玉牌递给苏寒,“蓝星的觉醒者掌握了诺顿主脑的漏洞——他们的AI系统虽强,却无法理解‘无逻辑的情感’。而你们,最擅长制造‘无逻辑的情感’。”
“怎么帮?”苏寒捏紧玉牌,掌心的诗魂印发烫。
“用诗。”姑娘指向糖糖,“用你们能想到的、最笨的、最不像武器的诗。比如——”她笑了,“给诺顿的主脑念《静夜思》。”
众人哄笑。
“这主意妙!”陆守墓人灌了口酒,“当年我师父教我背诗,说‘诗是软刀子,能戳穿铁疙瘩’——合着还真让他蒙对了!”
“那……”沈绣娘摸出根绣针,“我用《春江花月夜》的诗境织张网,罩住诺顿的能量罩?”
“我来弹《十面埋伏》!”老琴师摩挲着焦尾琴,“让AI的逻辑程序乱成浆糊!”
“糖糖!”苏寒蹲下来,“你和糖芽用糖兔画‘诗境图’——越幼稚越好,越没逻辑越好!”
“好嘞!”糖糖蹦起来,拽着糖芽的手跑向糖画摊,“糖芽,咱们画‘月亮咬糖兔’!糖兔举着糖月亮,月亮流着蜜,把诺顿的机械脑袋都黏住!”
糖芽的金露顺着糖糖的指尖流淌,在糖画纸上晕开片金色的光。光里,糖兔真的“长”出了牙齿,正“咔嚓”咬着糖月亮——月亮的缺口处,竟渗出滴滴金露,像在流泪。
“这是……”林小棠摸着糖画,眼眶发热,“糖兔在替我们哭?替那些被诺顿删掉的情感哭?”
“不。”苏寒望着逐渐聚拢的星核种子,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们在替自己哭——哭那些差点被忘记的、最珍贵的东西。”
远处突然传来轰鸣。
众人抬头,只见诗魂之树的顶端,星核裂痕里涌出黑雾。这次的黑雾不再凝成诺顿的虚影,而是化作无数根细针,直刺地面——每根针上都刻着“净化”二字。
“是‘终极净化’的前奏!”姑娘脸色骤变,“诺顿主脑发现种子发芽了,要提前清除所有情感源!”
“老陆!”苏寒大喝,“用镇诗钟敲‘破阵式’!”
陆守墓人抄起酒葫芦砸向诗魂之树。酒液炸开的瞬间,镇诗钟自动飞起,悬在半空。他咬破指尖,在钟身上画了道诗魂印:“当年李白醉斩妖龙,今日老朽醉敲破阵钟——”
“嗡——”
钟声震碎了半数黑针。
“沈绣娘!”苏寒转向沈绣娘,“用《百鸟朝凤绣》引动朱雀火!”
沈绣娘抖开绣绷,金线在风中化作凤凰。凤凰张开嘴,吐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漫天星露——每滴星露都裹着句诗,“感时花溅泪”“恨不相逢未嫁时”“大珠小珠落玉盘”……
星露落在黑针上,黑针立刻开始融化。
“老琴师!”
“来了!”老琴师的焦尾琴响彻云霄,《广陵散》的曲调里竟混着孩童的笑声、老人的咳嗽、卖糖葫芦的吆喝——全是玄黄界最普通、最“无用”的声音。
AI的逻辑程序在这片混乱中彻底崩溃。黑针坠地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在喊:“无法理解!无法计算!”
“糖糖!糖芽!”苏寒大喊,“把你们的糖画举起来!”
两个小丫头举着“月亮咬糖兔”的糖画,跑到诗魂之树下。糖芽的金露顺着糖画流淌,在地面画出个巨大的星图——星图的中央,是颗正在发芽的星核种子。
“看!”林小棠指着星图,“这是……诗魂的根?”
“不。”苏婉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枝头,发间的星核花正与星核种子共鸣,“这是‘诗魂的海’——所有被记住的诗,所有被珍惜的情,都在这里扎根。”
黑雾彻底消散。
晨光照在诗魂之树上,每片叶子都泛着金光。星核种子从枝头飘落,落在糖糖和糖芽的手心里,又从她们掌心钻进泥土——那里,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哥。”糖糖突然拽了拽苏寒的衣角,“你看。”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诗魂之树的影子里,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他怀里抱着本破书,封皮上写着《李太白集》,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正是苏寒在蓝星废品站捡到的那半张残页——“诗魂不灭,文明永生”。
“李白?”苏寒的声音发颤。
老头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小友,背首《将进酒》听听?我在这儿等了三百年,就为听你说句——”
“天生我材必有用!”
苏寒脱口而出。
老头的笑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他站起身,身影逐渐透明,却在消失前将半张残页塞进了苏寒手里:“这半张,该物归原主了。”
“等等!”苏寒想追,却只抓住一把金露。
金露里,浮现出老头的最后一句话:“记住,诗魂不在剑里,在每一个——”
“为它心跳的人心里。”
众人沉默。
直到糖糖突然举起糖画兔子:“哥!糖兔的耳朵又会发光了!”
众人抬头。
糖兔的耳朵尖,金露正顺着绒毛滴落,在青石板上画出新的星图——这次,星图中央写着两个字:“希望”。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蓝星的“觉醒者联盟”基地里,一台老旧的收音机突然响起。
“这里是玄黄界诗盟,收到请回答。”
电流杂音中,传来苏寒的声音:“我们收到了。诗魂种子已发芽,华夏的魂,从来不死。”
收音机里传来欢呼声。
“蓝星的诗,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