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省,偏远乡镇,夜幕低垂。
院墙斑驳,木门老旧,只有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勉强驱散着乡村的寂静。
阿鬼下车,甩了甩微卷的短发,眼眸在夜色中锐利地扫视着院内——简陋的农具、晾晒的衣服、还有……一只趴在门口打盹、毛色黄亮的中华田园犬。
他刚迈步踏上院子的石板路,脚步声惊动了那只大黄狗。
“汪!汪汪汪——!” 原本慵懒的大黄瞬间弹起,耳朵竖起,尾巴夹紧,冲着这个陌生高大的身影发出了警惕而响亮的吠叫!
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架势。
阿鬼脚步一顿。深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无奈?( ̄▽ ̄*)
他这双手,沾过血,拆过炸弹,解决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目标,唯独对这种毛茸茸、会摇尾巴的生物……有点没辙。
倒不是怕,就是下不去手,也……不太会应付。
就在他犹豫是释放点杀气震慑一下,还是干脆退出去再想办法时,那大黄狗已经认定他是入侵者,后腿一蹬,低吼着就冲了过来!
“啧!” 阿鬼反应极快,身体瞬间绷紧!
他没有攻击,也没有后退,而是在大黄狗扑到眼前的一刹那,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面一闪,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残影!
大黄狗扑了个空,爪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愤怒地调转方向,再次狂吠着追击!
阿鬼无心恋战,目标明确!
他一个加速,身形如风,在黄狗第二扑到来前,已经闪到了屋门前,修长的手指屈起,果断地敲响了门板。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而有力。
“谁呀?” 门内传来一个带着疲惫和警惕的女声。
很快,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但难掩清秀的脸庞,是曲颜的妻子,刘梅。
她看到门口站着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得不像乡下人的陌生男人,吓了一跳:“你……你找谁?”
就在这时,扑空的大黄狗也追到了门口,对着阿鬼的背影狂吠不止,作势又要扑咬!
阿鬼眉头微蹙,在刘梅惊愕的目光和身后大黄狗的咆哮声中,他动作迅捷无比,一个闪身就挤进了门内,反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嗷呜——!” 门外传来大黄狗一头撞在门板上的痛呼,以及更加愤怒不甘的抓挠声和吠叫。
“……” 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刘梅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高大男人。
客厅里,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曲颜的父母)也紧张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
角落里,一个约莫四五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怯生生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帅哥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这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人高马大,气势吓人,还……怕狗?(⊙_⊙;)?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刘梅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把女儿往身后护了护。
就在这时,客厅旁边的一扇房门被推开。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推了出来——正是曲颜。
他比照片上更加憔悴,脸颊凹陷,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坚韧。
他看到阿鬼,眼神微微一动,带着询问。
阿鬼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曲颜身上,无视了屋内其他人的警惕和恐惧,直接开口,声音清冽低沉:“你是曲颜?”
曲颜点点头,语气平静:“我是。您是?”
阿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步走了过去,动作自然地握住了轮椅的推手:“找个安静地方,单独谈谈。”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就把曲颜推回了刚才那间卧室,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刘梅和老人担忧焦虑的目光。
“你……!” 刘梅想冲过去,却被老人拉住。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但还是摇摇头:“颜子没喊……先等等……”
卧室内,空间狭小但收拾得很干净。阿鬼松开轮椅,走到床边坐下,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我是为那份‘十亿悬赏’来的。”
曲颜的瞳孔猛地一缩!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了裤子布料。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以为那是绝望中的妄想,是骗子设下的陷阱!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干涩:“你……你怎么证明?”
阿鬼没有废话,直接拿出自己的加密终端,调出曲颜那份详尽的匿名申请,展示给他看:“你的资料,我核实过。退役消防员,t4-t5截瘫,家庭情况……基本属实。” 他抬眼,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曲颜,“我需要确认两件事:第一,你是否完全自愿,清醒,没有任何胁迫?第二,你的心脏,是否真的如报告所示,健康无损?”
曲颜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份熟悉的申请,听着对方清晰说出自己的情况,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我自愿!非常清醒!没有任何人逼我!至于心脏……” 他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除了这双腿和下半身,我其他地方,尤其是心肺,被以前队里的魔鬼教官操练得比牛还壮!截瘫后我也坚持做上肢锻炼和呼吸训练,就是不想彻底废掉。报告是真的,你不信,可以现在带我去县医院再做一次!”
阿鬼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坦诚和决绝,点了点头。
他不需要再问“想清楚了吗”这种废话。
这个男人,早已用五年的煎熬和那份详尽的申请,给出了答案。
“好。” 阿鬼起身,“现在就走,去最近的能做全面心功能检查的医院。”
“现在?” 曲颜有些意外于对方的雷厉风行。
“越快越好。” 阿鬼语气不容置疑。时间对鹿先生来说就是生命。
他推着轮椅打开房门。
客厅里,刘梅和老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询问。
“梅子,爸妈,没事。” 曲颜抢先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这位……朋友,带我去县里做个检查,很快就回来。” 他不想家人过早知道真相,徒增痛苦和阻拦。
刘梅还是不放心:“这么晚了?做什么检查?颜子你……”
“嫂子放心,很快。” 阿鬼简短地保证了一句,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刚打开门,一道黄色的身影又咆哮着扑了上来!正是那忠心耿耿的大黄!
“大黄!回来!” 角落里的小女孩突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大黄狗的脖子!
大黄狗被小主人抱住,虽然还冲着阿鬼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但总算没有再扑上来。
“囡囡真棒!” 刘梅松了口气,赶紧过去帮忙拉住狗绳。
阿鬼看着被小女孩抱住的大黄狗,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堂堂顶级杀手,被一只土狗追得需要小姑娘解围……这画面要是让道上的人和屿哥哥知道……(;一_一)
屋内紧张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莫名地缓和了一些。
刘梅和老人看着阿鬼那副强装镇定却掩不住对狗忌惮的样子,都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想笑。
看来……这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怕狗这一点,还挺接地气的?
阿鬼顶着几人微妙的目光,面不改色(内心: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狗!),动作利落地将曲颜从轮椅上抱起。
曲颜虽然瘦了很多,但骨架还在,分量不轻。
阿鬼却抱得稳稳当当,如同托着一片羽毛。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院外的越野车,小心地将曲颜安顿在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又把轮椅折叠好塞进后备箱。
“等我回来。” 阿鬼对追到门口的刘梅和家人丢下一句,发动引擎,黑色越野车迅速融入夜色,朝着最近的县城医院疾驰而去。
县医院的深夜急诊并不繁忙。阿鬼亮出祁家特殊的“通行证”(一张印着特殊暗纹的卡片),医院值班的主任医师立刻被惊动,亲自安排,开通绿色通道。
抽血、心电图、心脏彩超、运动平板试验(在阿鬼的“帮助”下,曲颜完成了上肢的极限负荷)……一系列检查下来,效率高得惊人。
结果很快出来了。值班的主任医师看着报告,脸上充满了惊讶和赞叹:“奇迹!真是奇迹!曲先生,你的心脏功能……太棒了!心肌有力,瓣膜完好,血管弹性非常好!各项指标比很多二十多岁的健康小伙子都强!这简直……是长期坚持科学锻炼和顽强意志力的结果!”
阿鬼接过那叠报告,看着上面一个个“优秀”、“正常”的结论,尤其是心脏彩超报告上那颗强健有力搏动着的影像图,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极淡的笑容。
完美!就是他了!
走出医院,坐回车上。
阿鬼将报告递给副驾的曲颜,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没问题。非常健康。”
曲颜看着报告,也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心脏健康……意味着他真的可以“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