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基兰攥紧了拳头,似乎在隐忍什么,梁瀛没有松开,走到僻静处才说:“我找皇室媒体压一下消息,这边庆典后续你来处理,处理完后我们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在说完后,他又皱了皱眉:“基兰,深呼吸。”
基兰的脸色惨白,瞪着眼睛,显然没听进去梁瀛说了什么,良久才嘶哑道:“陛下,您不用费心……”
“洛德既是战功卓越的副官,那便是虫族至关重要的虫才。”梁瀛抬眸,看着那双桃花粉瞳,“雄保会出面,说明此事非同小可,我随你去,先把后续交代了,在右星舰启程口见。”
“基兰,你是军部元帅。”
最后一句,才让慌乱失措的基兰如梦初醒,他亲吻了梁瀛的脸颊,低声道:”陛下等我。”随后转身命侍从虫看护,急急往远处走去。
“ooi,检索洛德雄主的公开信息。”梁瀛转身便道。
“得令陛下,洛德雄主是A级雅纳斯·费列克斯。来自费列克斯侯爵府,其雌兄为S级的特里斯坦·费列克斯坐镇第四军。费列克斯老侯爵在去年病逝,留下他们两个。”
“雅纳斯还是明星侦报的顾问,活跃于娱乐板块,外界的评价是娇纵恣意,性格残暴。”
“费列克斯是A级膜翅目黄蜂种,而洛德是S级雌蜂,因此他们的匹配度较高,于三年前成婚。”ooi顿了一下,“当时报道比元帅还多,因为洛德算是第一个嫁入侯爵这等贵族世家的平民军雌。”
第一军是基兰麾下,按理来说,有平民扶植计划的基兰怎么会明晃晃将自己的副官送给贵族当虫质。梁瀛问:”基兰有说什么吗?”
“没有很多相关信息,也没有公开发言,元帅参与婚礼但并未发表祝词。”ooi才发现陛下的偏差在哪里,他并非此间虫,有些制度架构对于虫族的重要程度并不太了解,“陛下,但凡匹配机制指认了匹配程度高,且都在适龄范围内的,雌虫和雄虫双方都无法拒绝。”
不然匹配机制怎么成为大龄军雌的最后一道防线呢。
“基兰并不看好,但又无权拒绝。”梁瀛低头摩挲着手指,“肯定难过得要死,这只蠢蠢的雌虫。”
“是呢陛下。”ooi的声音有气无力,“刚刚您的发言让元帅杀欲值降到60%,还没来得及庆祝,又涨到75%了。”
元帅的心情每天都在跳舞呢。
“先去看看情况吧。”
洛德被吊在监牢里,他是一只年轻的,看上去有些木讷的虫,留着黑色寸头,样貌平凡,在看到基兰后努力地抬头,露出一个笑来:“元帅。”在看到他身边的虫之后,又怔了一下,“陛下。”
裸露的肌肉上都是鞭痕,有些地方深可见骨,大腿处都是青肿的斑痕,嘴角开裂了,但这只雌虫忍着痛意,还有空安抚来看他的虫:“谢谢你们来看我。”
和原着一样,也与生物习性一致,是一只温吞的,好脾气的雌虫。
这种脾气有利也有弊,寻常人被逼到这种地步早就跟着基兰反了,而他在被第四军逼到绝路之前,仍然在反叛军和帝国军部之间努力斡旋,寻找着协商谈判的余地。
是一只习惯了忍耐的雌虫。
虫族监狱一般不会提前动用私刑,基兰深吸了一口气,话语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他怎么敢这样对你……”
洛德吞了一口唾沫,垂下头来:“雄主他……回了费列克斯侯爵府一趟,就变得特别暴躁……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基兰抓住了电围杆,被电得手心通红也不放开,“打成这样,你说不是故意的?”
“当时你做出这个决定时,我就劝过了,你怎么会相信这只雄虫和其他雄虫不一样?你怎么就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
“长官,别说了。”洛德忽然松了肩膀,深深地,无力地叹息一般说道,“别说了。”
雅纳斯·费列克斯是洛德见到的第一只雄虫,在那之前,洛德所知道的雄虫仿佛只存在于课本上,传说里。
金色的长发就像阳光下的瀑布,黑色的瞳孔是星岩中闪烁的黑水晶。他的皮肤滑嫩到洛德碰都不敢随意碰,看着他的眼里有几分轻慢和好奇,举手投足都难掩贵气:”长得很一般嘛,那你以后就是我的雌虫了?”
洛德都忘了自己回了什么,他的记忆的大部分从那之后就献给了雅纳斯,美丽如精灵的雅纳斯,神秘又机敏的雅纳斯。
“我呀,我和那些雄虫可不一样,他们喜欢见血和惨叫,那可脏死了,有什么意思?”雅纳斯的手捏了捏他的胸前,像是在欣赏洛德无措的窘态,“你和我见过的那些花言巧语的雌虫都不一样,你怎么和木头一样啊?”
“不过算你幸运,我恰好喜欢木头。”这只骄傲又大胆的雄虫将他扑倒在床上。
他只能笨拙地模仿着雄主说给他的让人舌尖发腻的话:“雄主……也和其他雄虫不一样。”
其他雌虫口中的雄虫,或者教科书上挥舞着鞭子,性情残暴,以折磨雌虫为乐的雄虫。
从什么时候开始雄主厌弃他呢?洛德想不起来了,也不愿去想,总归就是某一天,因为他的呆板愈来愈烦躁的雄虫拿起了鞭子,随后一切就滑向了不可控的深渊。
雅纳斯雅纳斯,传说里的双面神,洛德要是再多读一些书就能更有准备了,尽管他还是无法拒绝他的雄主,他顽劣又残忍的神明。
“长官,不要说了。”这只向来面色平静,不争不抢,似乎将一切置之度外的雌虫痛苦地低下头,他的手指深深嵌入了手心,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当初的心情,就和您对虫皇一样。”
基兰蓦地没了声音。
梁瀛挑了挑眉,看向了身旁这只默然无言的雌虫。
相信他是特别的,相信自己是幸运的,相信在无数悲剧之中,他们能是幸免于难的那一对。
唯一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是谁也不会从历史中记取教训。
“你和雅纳斯之间发生了什么?”基兰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问道。
“我觉得我就要死了,雄主忘了开惩戒环的开关,我,控制不住身体,虫化还手了。”洛德断断续续说,“我只看到雄主被送进医院了……他还好吗?”
梁瀛摇了摇头:“不算很好,喉咙伤到,医生说之后可能很难说话,一旦罪名成立,你会被剥夺翅翼,以蓄意谋害雄虫罪流放边区监狱,进行无期苦役。”
一个已经在军部崭露头角的平民副官,被视为基兰很有可能的继任者,就这样半路夭折。
基兰攥紧了拳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费列克斯和多个媒体有联系,这件事已经有虫提前放了消息,皇室媒体也阻拦不及。”梁瀛摇了摇头,基兰也听懂了潜台词,当下洛德已经差不多是个废虫了,为了避免牵连到军部整体,最好的选择是弃车保帅。
洛德开始慌乱了,他的眼泪落了下来,这只似乎能忍受一切的雌虫,此刻竟不堪重负。
“雄主他……最爱唱歌了,他之前一直在睡前,唱歌给我听……”
基兰沉默了下来,梁瀛也沉默了,看着这只雌虫无措地自言自语,说着一些凄切的话。
基兰抓住围杆的手无助地松开:“洛德,我会在流放地安排虫手……至少不会太难熬。”这是一个指挥官最后能为他的副官做的事。
梁瀛的选择没有错,为了整个军部,为了军部内部的贵族势力清扫计划可以顺利进行,应当适时放弃和牺牲。
可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但还是时常感到无力。
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吗,是因为平民本来就该被踩在脚下,军雌本来就该接受被抛弃的命运吗?
ooi看着数据条仰天长叹。
“也不是完全没有余地。”梁瀛忽然开口,基兰顿了一下,眼里流露出希望的光,他着急又冒犯地紧紧抓着他的手:“……陛下。”
梁瀛皱了皱眉,再次不厌其烦地教授这只蠢笨的雌虫:“要叫雄主。”